同和公章都盖了。
殡仪馆的车是九点出发,和江氏集团的股东大会恰好是同一个时间点。
江栩一身黑衣站在医院楼下,眼神淡淡,看不出在想什么,四九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草莓味的糖果递给她。
江栩面无表情地接过糖,撕开包装,放进了嘴里。
奇怪,她已经尝不出任何甜味了。
入口的东西和早晨六点半的包子一样,夹杂着血腥和苦涩的味道。
她没有赶着去江氏集团,而是全程陪同那具冰冷的尸体,从医院到达殡仪馆,随后是火化,她挑选了一只黑色雕刻花纹的骨灰盒,把父亲装了进去,随后抱着骨灰盒回到了江氏集团楼下。
股东大会早已结束。
此刻,这栋大楼已经不叫江氏集团了,工人已经将楼顶的LED灯和广告牌全部换了下来。
江栩就站在楼下安静又沉默地看着。
一阵冷风刮过,江栩终于动了,她重新上车,对四九说,“走吧,回家。”
鸿源集团早有预谋,接手江氏集团之后,不但把江氏集团之前的烂账本处理完善,甚至还给那群员工提前支付了工资和奖金,说什么要留下的就留下,不想留下可以离开,据四九统计,离开的只有不到七个,私下里可能跟江远山的交情不错,但除此之外,上百号员工的公司再无他人。
“鸿源集团的最大股东是杭家。”四九在车上汇报,“还有,杭家人曾经来太平间看望过老爷,韩东延捡到的帕子上印着杭家的标志,猜测是杭永德。”
“杭呈礼的父亲?”江栩问,她面色漠然,几乎辨不出任何其他情绪,只有低头看着骨灰盒的瞬间,眉眼才稍稍缓和,流露出些许伤痛。
“是。”
四九把车拐了个弯,“还有一件事。”
“大少爷一直秘密在查当初被人围殴的事情,昨天刚好有发现,但他突然出了事,也就没来得及去,我拿到了监控……”
“是杭家。”江栩抬头看着后视镜。
四九点头,“是,摄像头拍到了杭家的那位助理,他只坐在车里,但露出了一只手,根据手上的那只手表,私人侦探对比了很多数据,以及隐约露出的那张侧脸,对比出来是杭家的杭永德的助理。”
江栩不再说话。
四九皱眉,“据我所知,老爷和杭家算不上朋友,但也不是什么明面上的宿敌,而且江氏集团和杭家的生意没有任何牵扯,我暂时没找到他们对江氏下黑手的原因。”
“杭呈礼。”江栩开口。
“什么?”四九没明白。
江栩从骨灰盒上抬头看着后视镜,“找到他,我们就知道原因了。”
“找?”四九从她的声音里没听出‘找’的意思,反倒听出几分‘绑’的意味。
“明天送别会,杭家少爷杭呈礼来江家为江总哀悼送别。”江栩面无表情地说,“因为悲痛欲绝昏迷不醒。”
四九:“……”
他仔细看了眼二小姐的表情,发现她并不是开玩笑,点头说,“我明白了。”
这是要明目张胆地绑架杭家少爷杭呈礼。
虽然看起来好像和他并不相干,但谁让他好死不死是杭家的少爷,四九想起初次见面时杭呈礼被二小姐用砖头砸得头破血流,第二次再见面时又被踢爆了蛋……
虽然很想同情他,但四九并不是那么有善心的人,转瞬就开始准备实施绑架行动了。
江远山的送别会就在江家,讣告是凌晨一点发的,管家和宋妈一整天都在为灵堂做准备,打电话通知各方亲戚,将所有的东西都披上白布,把花园里的花全部换成菊花。
江柔则像个活死人一般跪坐在地上,大概哭累了,她肿着一双眼,面上再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大概很懊悔,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只是拿公司换妈妈出来,结果却把爸爸搭了进去,没人告诉她为什么,能告诉她的人已经死了,她乞求庇护的哥哥也迟迟不接电话,甚至从父亲出事到现在,都没有来看望过一眼。
她想不通,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想不通,为什么那个人是骗了她。
她再也哭不出来了,眼泪流尽,力气也没了,她踉跄了一下,终于倒在了地板上。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去搀扶。
江栩抱着骨灰盒进门时,从江柔的身上踏了过去,眉头都没皱一下。
客厅里宋妈和管家正在拿电话本核对该通知的各方亲戚,因为江栩说,送别会只邀请亲戚来参加,其他杨市的商业伙伴就不请了。
见二小姐抱着老爷的骨灰盒,管家和宋妈的眼睛又红了,两人都穿着一身黑,衬得两鬓的白发很显眼。
江栩也是在此刻才意识到,爸爸也早就老了,这个家里陪伴他的人都老了。
管家犹豫了下,问,“……那位要通知吗?”
江栩没明白,还是看了管家略微拘谨又尴尬的神色,才意识到,他指的是她的生母。
“她应该会知道吧。”江栩轻声说。
毕竟当年他们真的相爱过。
等江栩上去,管家也不知道这个电话是打还是不打,思索了好久,才犹豫着把电话拨了出去,但是,电话那头早已是空号。
他叹了口气,算了,二小姐说得对,应该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