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要死了,这是他当时唯一的想法。
燕卫们剪开他的裤子,只看见一团紫色正在往外扩散。
子弹有毒!
一行人护送着他送去医院,路上却撞到了一个白发少年,那少年大概也着急忙慌的状态,想上来蹭车坐,却被燕卫们怒斥一声赶了下去。
可下一秒,就见白发少年往手臂上划了一刀,用自己的血滴进了燕廷枭嘴里,其他人想阻止已经晚了,只听白发少年说,“我的血解百毒的。”
几个燕卫们立马虎视眈眈地瞧着他,似乎想给他放血,吓得白发少年当即跳下车扬长而去,还骂了一声,“恩将仇报!”
这些燕廷枭自然不知道,他醒来已经是一周后的事,他的腿可以行走,只是每逢雨天,受伤的那条腿仿佛蚂蚁噬心般疼痛难忍,他们瞒住了燕老爷子,马超偷偷寻访名医,就这样找到了神医夏元祥。
当时夏元祥自然不看病,不搭理任何人,马超蹲守了整整一个月都没能撼动他半分,后来还是燕廷枭腿好之后亲自过去了一趟,不知道他对神医说了什么,神医倒是看了他的伤,只是看完之后就连连摇头。
“治不了,回家等死吧。”
而过去整整十年,当初那个少年,此刻正端坐在桌前,他举止从容,别有一番矜贵气度,就连坐在那都颇有一种坐在皇位上居高临下的感觉,偏他的目光又十分沉然平静,嘴角甚至含着几分笑,看着他,淡淡地说,“运气好而已。”
运气好?
夏元祥从不觉得一个人运气好可以吸收那种毒!
可偏偏面前的这位却好端端地活着,这让神医费解的同时,又忍不住生出几分好奇心,“我不敢保证能治好,但我姑且试试。”
燕廷枭颔首,“辛苦。”
“脱吧。”
“……”
两人从屋里出来时,江栩当即第一个冲到跟前,盯着神医问,“怎么样?”
神医实话实说,“我尽力。”
江栩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又堵了一口气,总之心里的石头不上不下,倒是燕廷枭出来后就牵着她的手,无声地安抚着她。
江栩这才挤出一个笑,随后把手里的平板递给神医,打开几个下载好的电影指给他看,“这是夏娜娜拍的电影,你随时想看都可以,这是充电器。”
她细致地一一交代好,仿佛不是对待一个医生,而是对待一个寻常的老爷爷,夏元祥接过平板,冲她道谢,随后就关门进去了。
众人已经习惯他近乎不礼貌的行为,江栩和燕廷枭两人当先走在外面,路上,江栩并没有开口问什么,只是握着燕廷枭的手一步一步地走,他的手很凉,并不是特别凉,握住的时候可以感受到他掌心的余热。
就像他这个人,看着很冷,接近了之后,才知道他心底的暖。
“在想什么?”燕廷枭偏头看着她。
江栩摇摇头,“一开始,你们在屋子里的时候,我想得很多,想以前,想以后想未来,可当你出来之后,我想的就是能不能治好,现在,和你一起走在这条路上,我的脑子突然空了,什么想法都没有。”
她的手一开始微微发颤,想必一个人在外面胡思乱想了许多。
燕廷枭牢牢握住她,“没事,不要多想。”
江栩还记得自己初次见到枭爷时说的那句话,明年的十一月十七号。
她低着头似乎自然而然地岔开了话题,“马超刚刚在摘树上的果子吃。”
“嗯。”
“他对这很熟悉,”江栩抬头看着燕廷枭,她的眼睛澄澈,里面盛着分明的失落,“我刚刚才想到,我能找到神医,想必枭爷之前也早就找过。”
江栩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嗓音讷讷的,“我终归是做了无用功。”
“没有,”燕廷枭伸出长臂环住她,声音低低的很有质感,“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解药。”
江栩并不知道,燕廷枭第一次见她并不是在他房间里。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一次宴会上,外面突降雷雨,他腿疾发作,疼痛难忍,被燕卫们护送着准备回去,却在半道上看见一个浑身被淋透的小丫头,才十一二来岁的模样,皮肤很白,衬得那双眼睛葡萄似的黑亮,她就那样低着头往外走,浑然不觉自己撞到了谁,等感觉自己撞到人时,一抬头,满脸都是泪,那双肖似小鹿的眼睛盛满了委屈和害怕,乍然看见了陌生人,还充满了几分慌张。
可这么个当口,她却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过来,“疼吗?给你吃。”
她以为面前的人那痛苦的神色是被自己撞伤了,也就忘了自己身上被姐姐故意泼的酒水,只想着照顾眼前的人,把自己唯一的一根棒棒糖给了他。
燕廷枭忍着那份疼痛,满脸都是苍白,额头上一层薄汗,听到眼前小丫头说的那句话,几乎是掐着燕卫的胳膊,示意对方扶着他赶紧走。
可等他回去之后,在医生的镇静剂里睡到了半夜,醒来时,口干舌燥,想要喝水,却看见床头放着一根棒棒糖。
不知道是哪个燕卫擅自接过了糖,还胆大地放在了他床边。
自从妹妹去世,他再也没碰过甜食和糖果,生活里除了阴暗,只剩下无边的冰冷。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拿起了那根糖,动手剥开了糖衣,将糖放进了嘴里。
甜到发腻的气味立时充斥整个口腔,草莓味的糖果淡化了他身上所有的暴戾气息,取代而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安宁。
他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颗糖,脑海里回想起那个小丫头小鹿似的湿漉漉的眼睛,分外可怜。
脆弱的人很可怜,脆弱的人也留不住。
就像他的母亲,他的妹妹。
“爷,江小姐已经送回家了。”
马超的声音让燕廷枭回过神,他看了眼窗外,天气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回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