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了。
李贵妃殷勤地至傅锦仪面前行了礼,笑道:“今儿安王殿下已吩咐了,当真是看宫中红梅娇艳欲滴,要请安王妃殿下来散散心的。都是这些不懂事的外命妇们,竟在王妃跟前哭哭啼啼地,坏了景致!”
傅锦仪轻轻摆摆手。
“无妨,你坐吧。”她说道:“不过你还是告诉我,今儿请我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李贵妃尴尬地咳了一声,道:“这……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原是晋国公府里出了点乱子,晋国公府的大爷、南疆节度使徐大人请了太后娘娘主持公道,遂将晋国公府的太夫人和国公夫人都传进来了,这不,还请了马夫人、张夫人等相熟的命妇们前来,做个见证!”
张夫人和马夫人:……
睁眼说瞎话也不带这样的!还请太后娘娘主持公道?太后都成了你们的阶下囚还主持个鬼?请我们做个见证?我们都是你们手里的牵线木偶,能见证个锤子?
傅锦仪一挑眉。
她也有点奇了——原来那徐恭进宫来,竟是为了请徐太后坐镇的!
也是,姚夫人的死因倒正是和徐太后的生母、何夫人当年事有关呢。
徐恭倒是思路清奇,就像没有发生宫变一样,“理所应当”地请了徐太后出面解决晋国公府的家务事。
“原来是这样。”傅锦仪有些明白了。
张夫人和马夫人却颤抖地更厉害了。请上首那位被捆在椅子上、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徐太后主持公道,实际上真正拥有生杀大权的,是这位最后进来的安王妃。
这真是……
莫说张夫人这些做见证的人惶恐不安,那被点了名的事主、晋国公太夫人李氏,这会儿简直快吓晕过去了。
她甚至不敢看傅锦仪。
“哎呀,这还真是事发突然。太后娘娘今日心情正好,本想着请几位亲近的贵妇们进宫陪着一块儿赏梅,不料徐节度使当堂闯进来,告发了当年晋国公府一位妾室姚氏,被太夫人李氏陷害处死的陈年旧事!本是大好的日子,出了这样的事当真是……太后娘娘本就身子不好,再被晋国公府的乱子气得说不出话,险些发了哮喘呢!”
李贵妃耐心地对众人解释道。
众人:……
徐太后分明是被人捆在椅子上、嘴巴里还不知道堵了什么东西,四周站着的几位女官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到了李贵妃嘴里,竟成了徐太后被娘家人气得说不出话……
傅锦仪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这些我都知道了。”她看向徐太后:“还是先请太后娘娘开口说话吧?”
立即有一位女官上前,掰开徐太后的下颌,将她口中塞着的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掏了出来。徐太后年纪不小,被堵了这么久,整个人都不住地大口喘息着。
“太后娘娘,安王妃让您说话呢。”一位大力内监好心地提醒道。
徐太后惊惧地看着他,半晌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一句话:“哀家,哀家今日,的确是要请你们进宫赏梅的……”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显然说不下去了。
李贵妃只好代劳道:“本想请大家进宫赏梅,不料晋国公府里出了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方才徐节度使指认,多年前,晋国公府里发生过妾室们争斗的案子,在那件案子里,太后娘娘的生母何夫人被姚夫人推进水塘溺死了。可直到如今,徐节度使才查出来,姚夫人根本就是被冤枉的。”
傅锦仪连忙追问:“那徐节度使现在何处呢?”
可别是被徐策遣人拖出去砍了吧!
“徐节度使向太后娘娘告发了此事后,立即出宫去操办姚夫人的身后事了,说是要大办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昭雪姚夫人的冤屈呢!”
李贵妃的回答令傅锦仪长舒一口气。
“如此,这姚夫人当真是冤死的了?”傅锦仪轻轻叹了一口气:“唉,真是可怜呀!我这人心肠软弱,最见不得这样蒙冤而死的惨案。”
众人:……
你心肠软弱!
“可不是啊。”李贵妃看傅锦仪满面怜悯之色,自个儿也跟着泫然欲泣道:“姚夫人本是老国公爷的宠妾,怕是碍了太夫人的眼睛,遂遭太夫人陷害致死。若不是徐家大爷是个重情重义的、若不是她这一死还牵扯了太后生母何夫人的死因,那又会有谁替她喊冤翻案呢?她怕是永生永世都无法昭雪了。”
李贵妃说着伸手指向太夫人李氏。
“李太夫人瞧着慈眉善目地,却不曾想竟是个草菅人命的!唉,唉……”
傅锦仪点了点头。
“我听明白了。”她也看向李氏道:“我嫁入徐家后在晋国公府住了数年,这李太夫人虽为人苛刻、又对我多有为难,却实在不像是会不择手段地害人的!若说是她陷害了姚夫人,我实在不能相信。不知我那大伯父可曾拿出了什么证据?”
李氏:……
你不能相信?!
你分明什么都做得出来!
李贵妃从善如流地笑了笑:“安王妃此言不错,方才那徐家大爷闯进来的时候,一张口就喊冤,我们都吓坏了呢!想着晋国公太夫人也是吃斋念佛的,如何能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可徐家大爷拿出来的证据都摆在眼前,便是不信也得信了。”
说着命人将证物抬上。
一个女官捧着赤金托盘低眉上前。傅锦仪扫眼一瞧,疑惑道:“这是什么?”
那托盘里头的东西实在看不出个形貌。
那是成片地铺满了的黄白色碎渣,里头混合着掰成小段的生了绿斑的金银之物,似乎是被人碾碎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