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几箱子皇族的赏赐抬进来。徐荣再次朝前磕了三个头,忍着额头上的青肿,他几乎要喜得跳起来!
天知道他等这一日等了多久!
现在终于等到了。他得偿所愿,正了名分,得了册封,头上戴着的是随圣旨一同赏赐下来的金冠,身上披着的是和父亲相差无几的尨服,自己的名字被摆到了族谱小辈里正中央的位置……而他那个穷兵黩武的大哥,这会儿早被族里除名,满朝文武都联名上奏地声讨他呢!
呵,做了大司马又如何!还不是要被打落神坛、跌在尘埃里看着他成为世子!呵,真是可笑……
徐荣心胸舒畅,半晌行过了礼,起身从祠堂里退了出来。几位族老们看着他的神色显然都不一样了,这些人从前嫌弃他庶出的身份,可是今天……他已经是晋国公府的世子了!
众人又是一番寒暄,徐荣兴高采烈地去了前席,和前来恭贺的同僚们多喝了几杯。等筵席散去,那些前来奉承的亲友们留下各类礼物告辞后,徐荣捂着有些眩晕的额头,一抬头,看见自己的生母薛姨娘站在父亲的正房门前。
“娘!母亲!”徐荣笑嘻嘻道。母亲这个称呼,是他今日才敢叫的——妻妾尊卑礼法森严,薛氏不是正妻,就只能被称呼为“姨娘”。“母亲”和“娘”这样的词,只能用来称呼嫡母。
徐荣胆敢逾越礼法,只是因为,在他被册封为世子的同一天,他的父亲和祖母同意了将薛氏扶正的事情。
徐策既出族,林漪澜也随之被休,这导致晋国公的正室空悬,而正如外界所猜测的,薛氏一介妾室被扶正的确不妥,却架不住人家的亲生儿子做了世子。母凭子贵,晋国公又很是宠爱这位妾室,扶正似乎是意料之中。
薛氏扶正的日子也就定在后两日了。徐荣提前叫一叫,族老们也不敢反驳。
徐荣有些醉了。眼前薛氏的影子很是模糊,朦胧之中,他看见薛氏踉跄着朝他走来。
“母亲!您,您也喝多了?”徐荣嘿嘿笑:“您一定是因为太高兴了……”
这话刚落下,徐荣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徐荣一个大男人,不加防范,竟被薛氏一个弱女子打倒在地。他惊慌失措地爬起来,道:“娘!你打我做什么呀!”
“啪!”又是一下子。薛氏把他的另一半脸也抽上了,恶狠狠骂道:“你高兴?你高兴!你还有脸高兴!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世子的名衔,是你妹妹拿命换来的!你今日得意洋洋,册了世子,袭了爵位。可你知道吗,你妹妹昨日夜里被送出京城了!你妹妹是被捆着手脚送上轿子的啊!”
薛氏满脸都是泪水。
徐荣有些懵了,半晌道:“徐玥她……唉!娘你也太不经事儿了!她被和亲准噶尔是圣上的旨意,这是没有办法的!再说了,正是因为她对社稷有功,圣上才对咱们徐家加恩,也很快准许了父亲请封我做世子的折子!她能成为和亲公主,是她的福分,也是咱们徐家的福分呢……”
薛氏几乎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你,你你你……你一个大男人,堂而皇之地踩着妹妹的骨头往上爬!你还有没有廉耻啊!”薛氏吼叫着:“你自个儿做了世子,竟再也不管你妹妹的死活了,你可知道,北边已经传了消息过来,你妹妹既不是做准噶尔的王后、也不是做准噶尔王太子的正妃!你妹妹她……是年过五十的准噶尔王后院里上百个妾室之一!”
徐荣愣愣地坐在地上。
“我……我……”他有些张口结舌,随即却霍地站起来道:“那又如何啊!她是徐家的女儿,为徐家做出牺牲是天经地义的!娘,咱们日后还指望着她呢,她在准噶尔活一天,咱们徐家就能富贵一天!娘,你没有了徐玥,不还有我,还有三弟么……”
薛氏只觉得两眼发黑。
“徐荣啊徐荣,你从小就不如你妹妹,如今可好,我最好的孩子没了,偏留下你这一个窝囊废!”薛氏咬牙切齿:“你一贯瞧不起你那个出族的大哥,是,我也瞧不起徐策!但我不得不承认,徐策他是个男人,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可是你……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忠不孝,不悌不义,整日贪图享乐不思进取……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薛氏骂得酣畅淋漓。这不单是她痛失爱女心如刀绞,也是因为——徐荣太不争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