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太上皇身体一直不好,前几日太后身边的紫月姑姑来送药时还百般叮嘱。
不能受寒不能受热,一定要按时用药,按时宣太医。
否则……
他整颗心立刻提了起来。
如果太上皇有个什么不测,他就是死一百次也难辞其咎。
李德明脊背一凉赶紧上前。
“太上皇,您……在这儿坐了一夜?”
“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奴才宣个太医来给您瞧瞧吧!”
他十分担忧。
赵君尧却心烦意乱摆了摆手。
“不必!”
他叹了口气又问。
“今日可有什么消息?外面有什么要紧的事?”
这是两个问题,头一个问的是皇上的消息,第二个问的是外边儿百姓的消息。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饱含沧桑,眼里的血丝仿佛又比往日重了些,鬓角的墨发更是一夜之间变得花白。
李德明心酸不已。
都说高处不胜寒,这哪里只是不胜寒?这是不胜命啊!
太上皇已经五六十岁的年纪,退位之后本应过上闲云野鹤的清闲富贵生活。
可现在呢!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要东奔西波,为百姓操碎了心。
皇上更是如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说句晦气的话,万一皇上真有个三长两短,太上皇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德明不敢再往下想,低着头心里难受地不行。
皇上啊皇上,您究竟是去哪儿了啊!
收起满腹的心思,李德明恭恭敬敬回答。
“回禀太上皇,没什么消息,外边儿一切都好!”
说完从袖中掏出一沓折子双手奉上。
“这是北边儿来的折子,户部和太医院几位大人托奴才呈递给太上皇!”
赵君尧一愣,抬手接过。
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烫金奏折,他心里满腹感慨。
退位这么多年,放权这么多年。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把象征着帝王和朝臣纽带的奏折拿在手里。
这是帝王的专属,是朝臣除了上朝之外和帝王的唯一交流。
它们本应出现在辰儿手里。
他是个好皇帝,一定会仔细阅读,细心批阅,然后再将他们放还给朝臣。
可如今……
辰儿生死未卜,朝臣们无法只得转而将折子递到他这个已经退位多年的太上皇这里。
可想而知他们有多无奈。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无奈?
赵君尧挥了挥手。
“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李德明应是行礼离开,室内只剩他一个。
赵君尧将折子放在书桌上,用布满茧子的手熟练地翻开奏折。
查看,批复,批阅,盖印。
这套流程他做了一辈子,熟练到不能再熟练。
可从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充满无奈和绝望。
没错,是绝望。
甚至某一瞬间,他对自己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
以前,包括昨天。
他对整个江山都有着无比强烈的归属感和责任心。
他觉得既然坐拥江山,就必须保护所有的百姓,就必须努力努力再努力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如果一个帝王在位期间,不能让老百姓的生活有所改善,不能让这个国家更强盛,那这个帝王必定不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