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这条鱼儿一抛,扔出了船舱落到了外面船板上,随后懒洋洋地拥着厉媚儿躺了回去,吩咐道:“好了渔娘,故事也听完了,煮鱼汤去吧。”
“……好!”
渔娘嘟着嘴巴,跺着脚,乖乖钻了出去,到头来她也没弄明白,凌风到底是想支开她呢,还是真想喝鱼汤了。
这一点,怕是只有船舱中传出了一声短促惊呼声的厉媚儿,能清楚了。
万里出云峡,九转十八弯,时而湍急,时而平缓,时而顺风,时而逆流一日夜过去,顺风顺水的航程不再,乌篷船开始驶入了险恶湍急的逆水当中,举步维艰。
原本宽敞的河道,也显得拥挤了起来,时不时地就有或大或小的船,呼应着岸上纤夫的号子声音,在艰难地前进着。
凌风与厉媚儿并肩站在船头,看着头顶正上空,烈日在宣泄着它的暴虐,纤夫古铜色的皮肤上,腾腾而起的水汽,艰难拖拽着绳索,前行如匍匐,久久不见一人直起腰杆子来。
有苍头老人,有垂髫童子,有青壮,有健妇更甚者,厉媚儿甚至在其中看到有一个健妇胸前还兜着一个奶娃儿,也在吃力地拉着纤,一如男儿。
“风,他们好可怜。”
厉媚儿目露怜悯之色,低声说道。
在凌风的身边,她身上那属于江湖儿女的英气与泼辣尽数不见,似乎连心都变得柔软了起来。
凌风一笑,道:“媚儿,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生活,艰苦,却安稳,甚至是……幸福!”
“你想想吧,一日的辛苦之后,踏着夕阳回到家里,有欢呼的儿女,欣慰的老人,苦则苦矣,没有危险,没有朝不保夕,没有一躺下去,再醒来就在妖兽腹中的噩梦……”
凌风的声音有些飘,似乎在说话的时候,思绪已然飘到了那个不知道是过去还是未来的时候,无数迷神天人族在痛苦地挣扎着,求一生而不可得厉媚儿恍惚间,觉得似乎也飘忽了起来,被凌风的话带着,飞回了武者的世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奢靡享受的背后,是铁与血,是生与死不可知的莫测。
仿佛是身上属于武者的部分苏醒了过来,厉媚儿缓缓挺直了身子,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没有妖兽,没有流血,很好了啊。”
毕竟身为武者,厉媚儿也见得太多,太多了。
“大哥哥,大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呢?”
不远处,乌篷船头,渔娘的留海都被汗水濡湿了,贴在额头上,倒是减去了往日几分稚嫩与调皮,多出了几分认真与成熟的味道。
她不认真也不行啊,现在乌篷船之所以不依靠纤夫卖力气依然能够前进,主要靠的就是她精湛的撑船技术,硬是在逆流中借着水力,艰难地前行。
要不是这样,换成平日里,凌风与厉媚儿一说话,她早就竖起了耳朵,听得真真的,哪里还需要再问?
话是问出来了,不过这会儿渔娘显然是没有打听这些的心情了,瘪着嘴巴道:“大哥哥,看来我们也得请纤夫啦,渔娘只能撑到这里了。”
她倒不是抱怨凌风没有请纤夫,完全是对自身不满意来着。
话刚说完,渔娘紧接着又跺了跺白生生的小脚丫,郁闷地说道:“要是我爹爹在这里,一定能撑过去这段的,气死了,渔娘怎么就做不到呢。”
凌风与厉媚儿莞尔一笑,其实渔娘已经做得很好的,只是与她爹爹这般在这条水道上走了数十年的老船夫比还是差了口气,少明了一点水性而已。
他们还没回答呢,渔娘抹了一把汗又说道:“大哥哥,那边的纤夫渔娘认识,是前面水神渔寨的,渔娘的姐姐就是嫁到那里的,我们去请他们吧。”
说完,她眼巴巴地看着凌风,好像生似怕他不同意似的,又补充道:“水神渔寨里有一个水神庙哦,听说至少上千年了,我们还可以在那里歇歇脚,玩一玩,好不好嘛。”
“这丫头。”
凌风摇头失笑,“你啊你,明显是想去看你姐姐,去就去吧,直说既可,何必扯那么多呢。”
被凌风点破了目的,渔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汗水反射着阳光,脸上闪出了一种晶莹的味道。
“那个什么水神渔寨可以去,纤夫什么的就不用了。”
凌风一边说着,一边拥着厉媚儿,走进了乌篷船的船舱。
“可……可是……”
渔娘张口结舌,想要说她撑不动了,又生怕这是凌风教她武学前给她的考验,看着凌风消失在船舱中的背影,到最后愣是没能说出口来。
好半晌,她只好苦着脸,赶鸭子上架了。
一杆子撑到了水底,渔娘本来已经憋住了吃奶的力气了,不曾想撑下去时候的感觉,却与想象完全不同。
“咦~”
“好轻……”
渔娘凭着经验,把一条乌篷船操纵得如矫健的鱼儿,于逆流中而上,反而将不少靠着纤夫拖拽着的船抛诸到了身后。
“大哥哥真是厉害啊!”
渔娘感慨着,她心里自是明白,不是自己的力气突然变大了,而是船舱里的那一位,暗暗地出了力。
这小丫头暗暗握住了拳头,心里头念叨着:“总有一天,渔娘也要能这么厉害。”
正在这个时候,船舱中传来了琴箫合奏的美妙乐曲,似是一股清泉,洗涤了天地,乐曲声过处,烈日当空带来的燥热,无形在消散“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