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日落时候,歇息下来的凌风无力地将泥泞的两脚放入积水中,整个人躺在地上,动也不想动一下了。
强烈的疲倦与痛苦如潮水般一**地涌过来,伴随着它们到来的,还有声声“放弃吧……放弃吧……放弃吧……”的蛊惑。
“我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这条路的尽头,真的有我想要的东西吗?”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我就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十日,一月,三月,半年……”
“值得吗?”
一念放松,无数个软弱无数个借口,随之浮现了出来。
那声声“放弃吧”的蛊惑,更如空谷回音般,轰然在凌风的脑子里回响。
“放弃?!”
凌风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怒吼,属于慈祥的戎德勒老人的怒吼。
在那一瞬间,凌风几乎以为这声怒吼是冲着他而来的,整个人一激灵,从疲倦里的软弱中摆脱了出来,循声望去。
只见得平日里温和的戎德勒老人在指着一个干瘦的遗民青年大吼出声:“你说放弃?既然踏上了这条天路,就再不能回头,元祖在看着你,你的祖先在看着你,你难道想在他们的面前当一个逃兵?你还配当一个戎人吗?!”
外人称呼他们为遗民,在外人面前他们也是如此自称,可他们还有另外一个族名,指元祖人皇戎为名,他们是戎人,第一代人皇的苗裔。
“我……我……我……”
“呜呜呜~~~”
那个干瘦的遗民低着头,说不出话来,最终嚎啕大哭,持续的,没有间隙的,看不到尽头的痛苦,已经让他近乎了崩溃。
看到他再提什么放弃,戎德勒老人蹲了下来,在干瘦青年的耳边说着什么,似在安慰,又如鼓励。
“哼!”
“戎富察真是一个懦夫。”
窸窸窣窣的响动在凌风的身边响起,紧跟着就是一声略带着公鸭嗓的声音传来。
凌风转过头去,看到遗民中年纪最小的,应当是只有十二三岁上下,还在变声期的那个少年人撇着嘴巴,蹲在了他的身边。
“戎扎,你不觉得痛苦吗?”
凌风笑了笑,摸了摸这个孩子的头。
这五日来,凌风与这个叫做戎扎的孩子也算是混熟了,每天休息时候,戎扎总会跑过了,听他讲讲外面的故事。
“我长大了,别摸我头。”
戎扎气鼓鼓地闪开,接着说道:“痛苦?我才不……”
他话说到一半呢,就看到凌风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由得垂下了脑袋,低声道:“苦。”
凌风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坚持?”
“我……”
戎扎挠着脑袋,好像不知道怎么措辞,好半天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姆妈从小跟我说,戎扎是男人,男人就要像山一样,不能倒,再苦再累,都不能倒。”
“所以戎富察是一个懦夫,他都还没倒呢,就想逃跑。”
戎扎说完,挺直了小小的胸膛,好像这样就能说明他是一个男人一样。
凌风默然,戎扎姆妈那朴实的话,也同样如山般,压在了他心上。
“男人,如山!”
“纵是狂风,哪怕暴雨,何人曾见那山,退却半步?!”
“山都不退,我凌风岂能退?!”
凌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笔直似树,不动如山。
他并没有去懊恼什么,反而更加地明悟了一些东西。
真正的坚强,并不是顽石一块,无缝无隙,过刚同样易折。
实质上,痛苦、疲倦,都会导致软弱,就如再好材料打造的宝剑,弯折了过久一样会疲劳无法复原一般。
一时的软弱想法,并不是罪,只要不被这软弱击倒,那就是男人,就是沼泽尽头那座怎么看都看不顶的巍峨高山。
在凌风站起来的时候,那个干瘦青年在戎德勒的安慰下,嚎啕大哭变成了抽泣,一脸沮丧痛苦地与其他遗民一起,随着戎德勒老人开始搭建今日的居所。
“走吧,戎扎,我们一起。”
凌风笑着,拍了拍戎扎的肩膀,向着遗民们走去。
“啊,你等等我。”
戎扎弄不明白,凌风怎么一下子给他的感觉就不一样了,想不通他就不想,大叫着追上。
第六天,第七天从第六天开始,戎德勒老人的怒吼声音,痛苦的哭喊声音,就没有停止过。
最终,在第十天,不管是老人的怒骂激励,还是遗民的骄傲荣辱,都无法让戎富察坚持下去了。
在一次跌倒后,他的身上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以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来不及阻止的速度,向后逃跑。
“戎富察你……咳咳咳~~”
戎德勒老人剧烈地咳嗽着,指着戎富察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其余的遗民都围拢了上来,帮着老人拍背舒气,怒视着戎富察,却没有人去追。
不是人各有志,而是没有人,还有追的气力。
戎富察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很快衰竭下去,在数百丈外,凌风等人清楚地见得他跑几步就跌倒,艰难地爬起来再跌倒,即便是用爬着,他也要往回,再不肯向前不用再向前,不用在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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