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定格,空间也倏忽变幻,凌风恍惚间,置身到了一个满是亘古悠远苍茫的大峡谷中,连那漫天风沙,都有远古的韵味。
“这是……”
不等凌风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狂风乍起,贯通了大峡谷,谷底沉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黄沙扬起,露出了半截斑驳的石碑。
一层层的黄沙被扬上了天空,就好像历史的书页被一页页地翻看,一直深入下去,直到那世界起源的时候斑驳古碑,尽入凌风眼中。
上面有着古老的字迹,完全显露出来的时候,共鸣了整个天地。
飞扬而起的黄沙,贯通峡谷的狂风……一切的一切,蓦然间凝固定格。
“武?!”
凌风不由自主地念出了声来,他不识得上面的文字,当那种直接映入了神魂深处的意境,却在告诉着他这个字的含义。
“不,不对!”
“是止戈!”
在念出了“止戈”二字的时候,凌风的脑海里,“武”字拆分了开来,化出活灵活现,仿佛有着自己生命一般的“止戈”二字。
凌风一经念出,止戈古碑若是共鸣一般,“止戈”二字散发出了万丈光芒,横则贯穿了峡谷,纵则洞穿了九天
当光芒消失的时候,仿佛时间都为之倒流,那狂风倒卷,那黄沙飞落,一层层地掩盖,一寸寸地掩埋,止戈古碑重新沉睡到了大峡谷的最深处。
“轰”
凌风浑身剧震,清醒了过来,脸上一寒,却是飞雪扑面,冰寒彻骨。
他的对面,书痴张旭犹自保持着前脚抬起,后脚蹬地的动作,在凌风看过来的那一瞬间,才“嘭”的一声,身后扬起雪尘,电射而来。
那大峡谷中发生的一切,那迸发出万丈光芒的止戈古碑,一切皆如虚妄,只是在时间的缝隙里,偶尔露了一下头,旋即不见。
这种时间流逝的落差感觉,险些让凌风没有能听清楚蛤蟆在他耳边所说的话:
“写出那个字!”
蛤蟆嗓子都要扯破了,紧张地看着张旭越靠越近的身影,生怕凌风没来得及用出他的手段,导致人情卖不出去。
天下卖人情,给人帮忙,弄到蛤蟆这个地步的,也算是可悲可叹了。
奈何它这个当事人却全无所觉,只是一个劲儿地提心吊胆,生怕凌风没能明白它的意思。
“好家伙!”
凌风哪里不明白,他是太明白了。
“这个字……”
“源自远古无尽岁月无穷征战,如画江山,亿万生灵,尽掩黄沙后,徒然留下的大悲呛,大彻悟!”
凌风几乎是下意识地,以手指在身侧比划着,似要还原出那个字的感觉,带出几分那种沉重如山,悲悯如海的意境。
“停!”
凌风豁然抬起头来,一只手竖在身前。
书痴张旭不愧一个“痴”字,他真停,神情带着几分困惑和呆滞,问道:“怎么?”
对这种人,玩什么弯弯绕纯粹是自找不痛快,凌风直接得不能再直接,径直道:“我写个字你看。”
“好。”
书痴张旭重重地点头,脸上表情顿时鲜活了起来,清澈得空无一物的眼睛里也有了神彩。
紧接着,他做了一件让凌风怔在当场,几乎都要对自己生出罪恶感的事情来。
“诺!”
张旭上前两步,把手中墨笔递到了凌风的手上,然后眼巴巴满是期待地望向凌风。
那表情,就好像是一只小孩子,拿着他打不开的罐子,走到了大人面前递上去,然后眼巴巴地等着大人打开罐子,他好大块朵颐一般。
“这……”
凌风在下意识地接过了墨笔的时候,很是错愕了一下,看着张旭那小孩般的渴望,罪恶感无限地增长。
“哎,痴啊!”
“或许便是缘于痴,他才能另辟蹊跷,走上一条连武神风狂都赞叹不已,报以厚望的道路。”
凌风叹息着,持着墨笔,闭上了眼睛。
书痴张旭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
片刻,鹅毛大雪飘落下来,在他们两个人的头上,肩膀上,堆出了一堆堆的雪白。
这安静地凝立,几乎要让人以为会一直持续到了世界的尽头。
突然,凌风眉心处的积雪炸开,华光一闪,墨笔忽然动了。
“嗤嗤嗤”
凌风犹自闭着眼睛,持笔在虚空中挥舞涂抹,空中只留下了一道道残影,转瞬即逝。
地面上,墨笔迸射出的劲气,于厚厚的积雪中带出了一道道纵横沟壑,仿佛是在大峡谷中,隔着厚厚黄沙,书写下“止戈”二字,那种沉重与悲悯透过了黄沙的阻隔,镌刻到了石碑上。
“呼”
只是一瞬,又似良久,凌风停笔,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似乎要将那种情绪,伴着吐息从他的体内排出一般。
一气呼出,凌风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