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歆、武崇俊见了他这模样,鄙视之余也有几分佩服,暗想,能屈能伸,将来若非大善便是大恶。
薛怀义却没有这番玲珑心思,鼻孔里哼出一道气来,也不理他,直接敞着嗓门对那呆立一旁的伙计道:“傻愣着干嘛啊?挑些店里最好的笔墨纸砚,给我送到梁国公府去。记住,多挑点,我兄弟好选。”说完,他拉了叶歆便走,却是看也不看武宋二人一眼。
梁国公府。
“哈哈,这一顿好打真解气。”薛怀义大笑道:“怀忧,待日后有了机会,咱们再收拾他老子。宋之濂那龟孙子,在萧城的时候我就看不起,尽做些缺德的事。”
“难为薛兄了。”叶歆想了想,道:“薛兄,小弟也不瞒你,如今萧城之内的‘宋之濂’已经不是真正的宋之濂了,只是顾忌颇多,才让这个名字存在着。”
薛怀义大吃一惊,道:“李代桃僵?兄弟,你……你竟能干成这件大事?看来,为兄是赌对了。真正的宋之濂,莫非?”
叶歆笑而不语。
薛怀义道:“活该!那老小子死了活该!”
叶歆疑惑道:“那宋之濂虽不是清官,却也没有什么恶名啊,薛兄怎么会对他恨到如此地步?”
“哼,他做的缺德事,多着呢,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记得哥哥十三岁那年,萧城洪灾,颗粒无收。王都运了赈灾粮食来,明面上他分发了这些粮食,暗地里又差衙役将刚刚分发的粮食全部抢回。”
叶歆一惊,想不到宋之濂道貌岸然下,藏着一颗如此邪恶的心。
“怀忧,你看这儿。”他将一张脸凑近叶歆,只见眉宇间有一道细细的痕迹,“当年若不是我躲得快,这双眼睛便没了。”
“宋之濂差人打的?”叶歆问。心里暗想,难怪薛怀义今天将宋存卿打得那么惨,父债子还,也是应该的。
“怎么不是?那日,我欢天笑地的领了米往家去,刚进巷子便被几人拦住了。他们虽是换了衣裳,可我一眼就看出来是萧城刺史府内的衙役。我不给他们米,他们便抢,一把将我推倒在地,扬长而去。起来的时候,我满脸是血,眼前一片模糊,心想坏了,怕是再也看不见了。那天,我躲在巷子里哭了半夜,不敢回家。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发誓,如果有出人头地的那天,我要揭开宋之濂的面纱,还萧城一个朗朗乾坤!”
叶歆没想到,薛怀义竟有这么一段伤心往事,他呢喃道:“薛兄……”
“怀忧不要劝我,你如果能够洒脱得忘掉从前,便不会每天都望向南方。”
“我……”
“知道我为什么看重,甚至愿意臣服于你吗?不是你那什么狗屁诗才!只是,你落寞的身上,有我当初倔强的影子。”薛怀义站了起来,扶着栏杆,遥望着南方道:“好好考吧,兄弟,别学我。哥哥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实现心中的抱负。”
“抱负?”叶歆呢喃着,“是啊,家、国、天下,不过年许的光阴,却仿佛沧海桑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