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之后,叶歆本想立刻去见辛绮兰,不料,舒飞白却像个癞皮膏药一样粘着他,甩都甩不开。
舒飞白在马车上睡了个够,这时却精神得紧,只缠着叶歆要听故事,叶歆坳不过他,只得把他带回房去。
杜乞儿还没有睡去,一直在等着叶歆。
伺候完他们梳洗后,杜乞儿才缓缓退去。叶歆对他又多了几分赞赏,准备多传几分功夫给他,好好培养。
等到真讲起典故时,舒飞白听了个开头又不想听了,一直说着白日诗会里的事,看来是意犹未尽。说到弹琴那段,他抬起头,不忿地说道:“小姨真是多事,先生吹箫时,我心里正听得伤心,被她的琴声一打断,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叶歆当时也是纳闷,以为绮兰不过是小女孩心态,忍不住想露上一手,现在又经舒飞白提起,他便又回想起当时情况,越想越觉得好险。原来,当时那曲调,转到“羽”音时已到了极致,他浓烈地想起了过往的时光,想起了与杜天晴在华夏国的幸福,想起了可能永远无法再见面的亲生苦,只觉得心脾俱痛,恨不能随那箫声跳出胸腔。
彼时,他的箫音已到了意尽之时,实难继续,就勉强成之,恐怕也会因此伤了心神。恰好,琴声适时而起,淡去了几分悲痛,他才能得以继续吹奏下去。
想通此处,叶歆对辛绮兰的琴技佩服无比。看来,与武功相比,她的琴艺更甚一筹。
于是,将这些细节讲与舒飞白听。小家伙听得似懂非懂,说:“这么说,还要感谢小姨了?”
“是啊,要的,明日我登门拜谢。”
“哦,其实姐姐的琴艺也很厉害,改日我让她弹给先生听。”
“琴之一艺实在高深得很,当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服不行啊。昔日读《大司乐章》,品箫篇中说到不可一味凄苦,要‘哀而不伤,悲而不痛’,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舒飞白连连点头,却又道:“先生,你去道歉可以,可别流连过久,我姐姐会不高兴的。”
“你……”
“我都留意好久了,只要先生跟小姨说话,姐姐的脸上的笑容就会消失。姐姐以前可和气了,整天笑着呢,可是今天她的脸始终沉着。”
叶歆在这个孩子面前忽然手足无措起来,想起那个明艳的影子,心里暗喜:莫非她也是喜欢自己的?可是,她究竟是何人?为何与杜天晴的面目如此之像?他猛地摇摇头,暗道,找个时间问问清楚,便水落石出。
“先生?你不会真喜欢小姨吧?飞白会不高兴的。”
叶歆点了下他的鼻子,道:“你个小机灵。放心吧,我明儿个给她道个谢,便回。”
小家伙得了叶歆的承诺,方自昏昏沉沉地睡去。叶歆抱了他,交给了一直在门外守候的丫环,嘱咐两句,才返回了房中。
片刻之后,一道黑影自窗内飞出,向栊翠馆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