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沈云勤微微皱眉,问道:“那商队中可有一个叫鲁二的汉子?”
孟老三信誓旦旦道:“便有这么个人!听商队伙计的家属说,独少了他和行首的尸体。那鲁二长得一张黑脸,身高体重、魁梧得很。而地上烧剩的那摊灰影则身形不大,高矮胖瘦倒与行首有几分类似;加上地上还有那鲁二的血脚印,一路向着与沙州方向相反的戈壁大漠行去,行到半截便断了踪迹;所以官差和仵作都断定是他勾结匪类,以作内应,谋害了众人性命。”
听孟老三这么一说,沈云勤才相信那支曾经与自己同路的商队的确出了事;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整件事似乎都与自己有关。
“那鲁二哥不像背主求荣、出卖朋友的人啊,真是怪了……”少年心中暗想,全然没去听孟三哥在那里继续讲述自己的脑补剧情。
过不多久,酒菜上桌。二人又随便聊了几句肃州风物、乡土人情、名胜古迹之类。孟老三情绪骤然间大起大落,颇有些不胜酒力,方饮了几杯便已伏倒在桌。沈云勤并未饮酒,见状忙唤伙计把他架到一旁凳子上靠墙歇着,自己先填饱肚子;待吃饱喝足,见孟老三仍未转醒,便索性替二人会了账,起身往客栈方向走去。
沈云勤一边走,一边只觉得好生奇怪。先是商队被离奇灭门,而后是性格憨直的鲁二哥竟然当了内鬼,再就是黄龙帮在庞堂主的死因上故意撒谎,最后是刚才那黄香主对自己的蹊跷态度……这一连串的怪事之间仿佛有一根线连着,颇为耐人寻味,却又让沈云勤百思不得其解。
他边走边想,方行了不到一半路程,便见前方一位大娘身子一软,腿上一弯,晃悠悠地即将摔在地上。沈云勤见她年纪已大,怕她扭伤,忙快走几步冲上前去扶住。却听那大娘夸张地“哎呦”一声,硬生生压住少年的手臂,软绵绵倒了下去。
方一倒地,便听那大娘喊道:“好你个少年郎!撞倒了人却还想走?哎呀呀,外乡人欺负老婆子啦……”一面喊,一面坐在地上紧紧抱住沈云勤的大腿不放。
当下,便有几个好管闲事、好看热闹的人呼啦啦围了上来,指着沈云勤破口大骂,只急得少年一个劲地辩解:“我没有撞人,我只是想扶她……”
见四周围上的人越来越多,那大娘又是声泪俱下地讲了沈云勤是如何撞倒她,又如何要对她置之不理的;情节记忆之深刻、细节描述之精确、言语挑拨之犀利,怕是连她的孙儿来了也会感到在记忆力、言语表达能力、煽动力等各方面都自愧不如。
听那大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完,便有那“好心人”出场作证,一口咬定大娘所言属实,确实是沈云勤撞了大娘,立时将少年的自辩在旁人心中都化作了做贼心虚的谎言。正此时,又有“好心人”出来圆场,说什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年少无知不必深究”、“且拿些钱财出来给大娘将养身体也就罢了”。
一听了这话,前面那几个“好心人”也纷纷点头称是,也不管沈云勤百般辩解、焦急欲哭,装模作样商议一番,最后替大娘开出了五两银子的价格;看那架势,少年如若不给便要马上拉他去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