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早在沈云勤落地之前,体内金气便如同有了灵觉,奋起余威转为向下防护,化解了绝大部分撞击力道;否则,仅凭这千年的落叶积攒,也绝无可能承得住少年的肉身不被摔散。
落叶最下,便是腐水。既有雪山融水、又有平日积存的雨水、加上树叶苔藓等植物腐殖所化,将这一道天然软垫的底层全部浸泡其间,最是冰寒销骨、积郁难闻。
沈云勤的身躯刚接触到腐水层,便压被身下的树叶高高弹起。只是这仆一接触,其刺骨之寒也足以让他清醒过来。还未缓过神来,身躯便再次落下。偏生体内金气此时毫无动静,沈云勤只得以肉身硬承了这一下撞击;纵是仍落在腐叶堆中,四肢百骸无不酸痛欲断,人也登时再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云勤终于幽幽转醒。却见四周漆黑异常,也不知自己又被弹了几次、滚了多远,现在身在何处。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熏人的恶臭,想来地府的味道也不过如此。试着动一动身体,骨头似乎并无大碍,就是浑身布满了细小的伤口,稍一牵扯便是钻心的疼痛。
“莫非我已经死了么?”少年心想。“阿婆又在哪里?”
“死便死了罢!想必一会儿就能见到阿婆了……”少年索性闭上眼,彻底放松下来,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他又回到了自家草屋,正躺在阿婆的膝上,任阿婆温柔地轻抚他的头发,苹儿笑嘻嘻地蹲在他的脚边,用一根鸡毛悄悄地挠他的脚心。
“阿婆……苹儿……你们都还活着?”沈云勤开心地喊了起来。
突然间,阿婆慈爱安详的脸变成了赫连脱脱美丽而妖异的面容,转瞬间又变成云普真人额生肉瘤的异相;紧接着,一张山羊胡子脸凑了过来,一张道骨仙风的老脸凑了过来,老乞丐那皱纹密布的脸也凑了过来,四张脸狞笑着,要吃他的血肉。沈云勤向脚边的苹儿大喊:“苹儿!快跑!”却见苹儿瞬间变作凌寒仙子的模样,拿着万鎏梅花簪直刺他的脚心。
“啊!”地一声大喊,沈云勤被脚心的一阵刺痛惊醒过来,却发现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可偏偏脚心的痛感是那么真实,让他一时无法分辨究竟哪一个是梦境,哪一个才是现实。的确,有时现实比梦境更加离奇、更加恐怖。
“嘎!嘎……”两声令人惊悚的嘶哑叫声从脚下传来。沈云勤一惊,缩脚看去,却是一只通体黝黑的乌鸦落在一旁,不满地看着他。显然刚刚是把他当成死人,凑过来想美餐一顿。不用说,刚才那下剧痛,定就是这扁毛畜生啄的。
乌鸦偏头看看眼前“起死回生”之人,又“嘎嘎”叫了两声,显得极不高兴,仿佛一顿眼见就能享用的美餐就此泡汤;偏又不死心,试图看着眼前之人耗尽生命,再次倒下。
“乌鸦啊乌鸦,连你也不想我活了么?”沈云勤叹道,低头审视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上早已是不着寸缕,浑身上下更是毛发全无,结满了血痂。
沈云勤强忍疼痛,缓缓坐起来,摸到身下软软的腐叶,若有所悟,眉宇间却并无一点绝处逢生的喜悦。“阿婆死了,妹妹生死未卜,见了我的人都想害我,尤其是那些高高在上、法力强横的神仙们!我本想死,却被这谷中腐叶空留了一条性命。我若出去,早晚被他们寻了去受尽虐待而死。倒不如便宜了你这扁毛畜生,也算临死前做了件善事……”
想到这里,沈云勤便有些心灰意冷;直直的与那只乌鸦对视着,等待自己生命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