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庭一行,除夕日大清早便赶回句容族居,待抵达时,业已过午。
也好在家宴本是定于晚间,并没有错过。
春归作为太师府的长孙媳,身份在族内并不普通,她虽年轻,家宴上也十分的引人注目,便被几个年轻的族嫂给盯准了,一杯杯酒敬不断,到后来兰庭说尽了好话才拜托得一个族婶“主持公道”时,春归已经喝得双眼发直了。
才被送回已经扫洒布置好,要在此暂住三日的“清欢居”,一个踉跄就直往门口处等得已经几分心焦的兰庭身上扑了个结实,那护送春归回来的族婶掩口轻笑,冲兰庭挥了挥手,示意他快扶春归进屋子里休息,转身又上了肩舆。
春归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沦丧”,喘了喘气看清兰庭的脸,嗔怪道:“迳勿也不早些托人解救我,刚在席上,我一连打翻了好几次酒杯,这下笑话可闹大了。”
兰庭恍然间关注的却是,他真是甚久时日没听春过称过他的表字了。
“打翻酒杯而已,又没闹着去折邻舍家的花枝,这算什么笑话?”他微笑着,一手挽着春归的腰,一手还伸过去让她抓牢,没把春归交给婢女们掺扶,一步步往卧房里挪动。
到底还是被踩了几脚,终于才把春归安安稳稳的放在了榻上。
茶水已经放得半温,兰庭捧在春归嘴唇边儿:“先喝口茶缓一缓,解酒汤一阵后才能送过来。”
春归却不喝茶,说连解酒汤都用不着了,单拉着兰庭的手臂不放:“迳勿陪我说会儿子话,比什么都解酒,我这会儿子坐都坐不稳了,你也坐榻上来让我靠上一靠。”
这丫头回回过量,都比寻常缠人。
兰庭却当然不会嫌弃,果然就坐上榻去让春归依偎在他怀中,腰间立时就被手臂环绕,一低头,便见女子恨不得把面孔埋进他衣衿里去,甜腻腻的姿态,却是悠悠叹了口长气。
“作何叹气?”
“许久没和迳勿这样亲近了。”
“这都怨我。”兰庭用下巴磨蹭着春归的发顶,拉过一张狐裘,半搭在怀中人的身上。
“是怨你,忙得连轴转。”低低的抱怨一句,淘气的小手还顺势在兰庭的腰上掐了一掐。
兰庭失笑,到底是喝过量了啊,都不记得她自己真正在埋怨我什么,所幸的也是这难得一醉,暂且让她在这除夕夜抛开了哀恸悲愁。
却听更低的一声抽噎。
“我并没有怪怨迳勿,我在怪怨我自己,我对不住外祖父和舅舅,我也担心迳勿会和我一样自责,我想如果舅母她们责备我,我或许还能好过些,她们对我越好我心里就越愧疚……我自责也就罢了,迳勿身上的担子比我更重,你要是也自责,也这样难过,就会越发辛苦。我想不如我埋怨你几句,或许你还会好过一些,但我越来越不知我这样做对是不对了,我越来越怕我是在弄巧成拙,万一你反而因为我的疏远更加自责,更加难过……”
原来……她竟然是因为这缘故?
兰庭只觉一颗心又酸又痛又暖又胀,把面孔更加低垂,贴着春归的发鬓:“真是个傻丫头,你连我都不忍责怪,又何苦自责?说到底是我把外祖父和舅岳牵连进这场权夺,你的初衷一直都是希望他们能远离苦寒之地,迎外祖父回来颐养天年,何错之有?”
“我怕真是个红颜祸水呢。”
“快别瞎说了。”
“真的。”春归挣扎起来,眼睛里一片恍惚模糊:“有的事迳勿不知道,我怕已经给迳勿招惹祸患了,可我不舍得你,明明知道会给你招来祸事也不想离开,我这样很自私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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