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然想着她熟悉吴王宫的人事,方便殿下随时差遣……但妾身可不曾逼诱她行为那等事体啊,妾身过去虽与太师府的二妹妹有些龉龃,但着实论不上深仇大恨啊,妾身为何处心积虑坏了二妹妹的姻缘,甚至不惜搅扰殿下召行的宴席?妾身万万不敢如此不识大体。
妾身猜测,那慕姿应是被买通的奸细,她谤害妾身,一来是为离间殿下与赵副使,再者殿下若然处治了妾身,恐怕圣慈娘娘跟前立时便会有小人中伤殿下,便连皇后……皇长孙虽然被囚,但皇后娘娘仍是后宫之主,若皇后娘娘得知此事,必定也会不利于殿下,慕姿居心着实可诛!”
周王冷笑:这女人到底还不算太笨,自保时的伶牙俐齿倒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利用慕姿就是拿准了这宫人不是她的心腹,轻易就能栽个奸细的名头,又还不忘提醒本王,莫忘了她的价值,她不是没有靠山的人,确然张太后和沈皇后还会替她撑腰,口口声声大局大体,她是在要胁我呢。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你要不是惯爱自作聪明,奸细何必盯着你加以谤害呢?罢了,这件事深究也无意义,你立时召集吴王宫宫人,警告他们务必引慕姿之行为戒。”周王却放过了陶氏。
他当然不是相信了陶氏这番说辞,但而今他的确需要顾忌圣慈太后和沈皇后,不让秦王和临淄王用此把柄离间,使竞储之事横生枝节,而再一次警告陶氏也大无必要了,因为这女人根本听不进耳。
不过周王也不是完全没有后着,他有把握阴陶氏一道,还不让陶氏发觉。
“慕姿该如何处治?”陶氏问。
“暂时囚禁。”
“只是囚禁而已?”
“慕姿是宫人,我只是亲王,我何来权限处治君父的内宫?!”
“殿下不是有御赐金令……”陶氏执意要将慕姿置于死地。
“愚蠢!”周王怒斥:“用御赐金令处死区区宫人?亏你想得出来!先将她关禁,千万不能让她死了,待江南四省事了,再请圣裁。”
陶氏也只好偃旗息鼓。
见周王拂袖而去,陶氏长长吁了口气:容那小贱人多活一时倒也无碍,横竖殿下也不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辞,只可恨的是小贱人无用之极,生得那副容貌,竟然连个乡绅子弟都骗不上钩,就这手段她居然还想侍奉殿下?更可恨的是错过这次机会,便不好再算计赵兰心了,虽说周家不算大富大贵,但一想到赵兰心和周家子是两情相悦……赵兰心你莫得意,有朝一日我必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陶氏执着于仇恨,根本没醒悟过来周王为何要让她公开慕姿的罪行,慕姿还是活口,活口就能申诉,这样一来吴王宫的宦官宫人大多心知肚明慕姿是受谁的指使,陶氏翻脸不认人且还亲自执罚,周王甚至还会被陶氏欲杀慕姿灭口的事故意声张出去,试问当这些宫人都知道陶氏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而且根本无法保证他们安全,还有多少人会听陶氏的差遣指令呢?
横竖她若再想利用吴王宫的宫人算计谋害谁怕是不能够了。
但即便是如此,周王仍觉对陶氏的处治应当无法让春归满意:“这事的确是陶氏主使,不过却被她找到了狡辩推托的说辞,我若硬是惩处她,圣慈太后应会心生不满,沈皇后也会向皇上进谗言……这事是我愧对迳勿和顾宜人。”
春归其实已经料到周王不会在这时因为一桩未曾得逞的暗算惩处陶芳林,从她自身利益出发,其实根本不在意陶氏是生是死,不过刚好借此时机提醒周王:“二妹妹和陶才人过去仅仅只是有些闺阁间的摩擦龉龃,陶才人竟都意图毁了二妹妹的姻缘,足见心胸狭隘,就更不提她会如何对待明妹妹了,殿下日后还得好生提防陶才人因为贪欲,不利于明妹妹。”
她虽说将玉阳真君的存在和自己能与亡魂见谈的事告知周王,但并不打算说她已经察知陶芳林乃死后重生之事,否则周王若严刑逼问陶氏,陶氏把她那一世曾为周王妾室的事说了出来……万一导致周王因此生出什么贪念来,无论对明珠还是兰庭均为不利。
兰庭就更不计较周王会在眼前如何处治陶氏了,他只顺着春归的话又行劝谏:“而今推行政令、纠察不法事重,因内宅之事节外生枝的确不利于大局,且陶才人虽行歹计,因未得逞,舍妹并不曾为其所伤,殿下也不必心存愧怍。只是,殿下欲成大志,便不能纵容贪图私欲不择手段的险恶之徒,否则日后内廷相争,帝家私闱之事亦将引祸社稷朝堂,臣非是为王妃姻族之故谏言,而是以君国臣子之名箴规,望殿下虽可一时舍轻取重,却毋忘来日惩诫祸心。”
周王原本还想说几句趣话,调侃陶才人开罪了这两夫妻还真是大不幸,但见春归也就罢了,兰庭却是满脸的沉肃,他也不好吊儿郎当显得自己多么护短,不把这番劝谏当一回事似的,认真道:“迳勿放心,内廷命妇包藏祸心乃一大隐患的道理小王深有体会,日后断然不至于纵容陶氏之流祸乱内闱的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