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杜小雨

;   “杜仙子……”

    话说出口时，李昂才发觉自己的嗓子不知何时已经干到了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要叫我仙子，求求你，叫我小雨。”

    她平静地笑着，说着。

    然后，她抬脚，迈过了脚下的衣服，盈盈站立在李昂面前。

    此刻的她，已是身无寸缕。

    李昂不敢再看，强迫自己扭过头去。

    “小雨……你这是……要干什么？”

    杜雨华闻言一笑，宛若一个得了表扬的孩子一般。

    她屈膝跪下，拿起那枚朱果，深深地看了它一眼，低了头，带着些羞意、又带着些释然的欣喜，缓缓地道：“我仔细想了很多天，我把我此前的这一生，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贺兰姑娘说的那些话，我也都用心去想了，是很用心、很用心的那种想。”

    “……然后，我突然想明白了。我想要一个新的生命，我想要一个新的开始。我不想再那么累了，我想要有个人可以依靠，哪怕给他为奴做婢，我都愿意。”

    听到这里，李昂愕然转头，愣愣地看着她。

    而此时，杜雨华却仍是低着头，眼神纯净而欣悦，继续缓缓地说道：“我欠你很多。不管是我此前追杀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礼让于我，还是后来你不曾放弃我，在我昏迷的时候一直都带着我，让我不至于在昏迷之中丧身灵兽之口，我都欠你很多。那么……”

    说到这里，她终于是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李昂，道：“我把我以后的生命，都献给你，可以吗？求求你，赐给我一段新的生命，可以吗？”

    李昂呆呆地坐着，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此前的确是曾拿“新的生命”、“新的开始”之类的话来劝导杜雨华来着，她毕竟是阚雉儿曾经的师傅，李昂见在毁容之后神情黯淡，害怕她会就此轻生，因此才拿那个话劝她。但那个时候，饶是他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劝导倒是生效了，但是杜雨华所谓的“新的生命”，居然是这样一个新生命！

    “小雨，你并不欠我什么，所以，你……”

    愣了好久，李昂才回过神来，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来阻止杜雨华这种怪异的想法。然而，他的话才刚开头，就已经说不下去了。

    因为在这个时候，杜雨华好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再说什么似的，旁若无人地继续道：“还在黑云大泽入口之外的时候，贺兰丰当着你们的面说过‘天阴媚体’，我想你一定很好奇，对吧？是的，我的确是天阴媚体。或者说，这种体质更应该被称为‘天阴体’，据说是男女双修最好的鼎炉呢！所以，当我拥有这种独特体质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出去之后，我们整个家族，都在一夜之间被人杀光，他们只是为了得到我。而那一年，我只有七岁。”

    “……把我掳走之后，他们就养着我，不但传授我各种上等的双修法门，还逼着我学各种服侍男人的技巧，那样的日子，我一过就是三年。后来，雪灵宫的前任宫主孙玉山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在那一夜，他突然单身一人杀入那帮人的巢穴，把所有人都杀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我。”

    “……他告诉我，不要害怕。他说他是我父亲的故交，自我家出事之后，他就一直在四处寻找我的下落。而且他还说，他要把我收入门下，做他的弟子。他说，他会像我父亲那样疼我。后来，他果然遵照诺言，把我带上了北邙山，并收录为弟子，传授我各种门派绝学，让我度过了那样一段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当时，我对他感激涕零，几乎视之如父！”

    “……那个时候，时间过得飞快，后来，我十六岁了，技艺已经接近大成，被认为是整个雪灵宫所有弟子中仅次于陈师兄的年轻天才。有一天，师傅说要带我下山，还说是要出远门，要带我去见识见识，我当时高兴得很，直接就跟着师傅下了山。第二天晚上，我们到了北邙山东边大约一百多里的一座城市里，师傅带着我来到一个很漂亮的小院子住下，说那里是门派的秘密基地。其实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师傅在几年前私人出钱买下的一个小院子，那个小院子里的一切，都是为了等候我入住而准备的。”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看了李昂一眼，微微一笑，眼神中有一抹说不出的恬静与安适。

    “……讲到这里，其实下面已经不用再细说了吧？我想以你的聪明，肯定已经猜到了。没错，我师傅救出我，收养我，培育我，目的只是为了享用我！享用我那据说是百年不遇的天阴之体。但是，上天保佑，一向做事精细的他，在那天晚上居然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把自己那个在魔窟里呆了三年，耳闻目睹了无数女子惨状，也学会了无数奇技淫巧的小弟子，真的当成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所以，他死了。”她平静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