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周伯彥再次转过脸,淡漠地说道,“我爹死了,罪名归到了武氏一族身上。我娘死了,罪名还是归到了武氏一族身上。可聪明人都知道,武氏是有罪,可也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所有的罪名,都由武氏顶了,而真正的幕后操纵者根本没有浮出水面。”
六王爷脊背一寒,无力地放下手,低头不语。
周伯彥又说道,“六王舅,我知道你不是草包。有些事,你心里明镜似的,比任何人看的都清楚。当年的事,你有所察觉,可你无力阻止。你左右为难,最终冒险送了封密信给我爹。因为那封密信,我爹娘才会带着我离京,想去西昌国避祸。遗憾的是,他们没能走出栖霞关,没能踏入西昌国的边界。”
如今想想,即便爹娘当时踏入了西昌国的边界又如何?在自己的国家都无法安身立命,到了他国命运便完全掌握在了他人手中。已经登基的皇帝舅舅都保不住他们,当时还只是个皇子的耶律灏真如何能护得住他们?再者,若不是为了他,爹怎会同意投奔耶律灏真!爹和耶律灏真的关系如此尴尬,西昌国实在不是个好选择。
他转过脸,看着六王爷阴沉的脸,“六王舅,郡主的这一箭不会白挨。我不能动那位,不代表不能收拾那位身边的走狗。”
六王爷偏过脸,垂在身侧的手有些抖。
“紫衣。”周伯彥说出这个名字,然后攥紧拳头,“我要除掉她。”“这些事,六王舅不必掺合进来。您闹您的,我做我的。我欠郡主的,我自会替郡主报了此仇。”郡主本不必受伤,可她舍身挡在了阿舒身前,把鹰卫挡露的那一箭用自己的身体挡了下来。她有恩于阿舒,就是有恩于他。他欠她一次。
六王爷几次想说什么,终没能说出口,呆怔地立在那里。过得片刻,他突然大吼一句,“周伯彥,若是芸儿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定不饶你。你小子,查,给本王仔细地查,若是抓不到凶手,本王定要剁了你。”他吼完,一甩袖子,往外走。走到紧闭的门前,他抬脚就揣。碰的一声,门板颤了两颤。“破门都跟本王作对,他娘的。”他一边骂,一边火大地大力拽开门走了。
周伯彥一脸冷然地盯着大开的门,想着心事。他心中一直以来只有一个仇家。这些年来皇子也罢、京中名门公子也好,每当他回京,总有人挑衅于他。只要对方做的不太过分,他根本不予理会。因为与爹娘的血海深仇比起来,那些根本不算什么。害死爹娘的这个仇家,让他年少失怙,令他形单影只地在外漂泊。他起初一无所知,只当全是武氏一族谋反之过。
但,他远在它乡却无缘无故地遇到刺客。他疑惑,他便会想,想许多事,想刺客出现的理由。他忆起许多。忆起曾经偷听到的一些话;忆起将偷听的事告诉爹时,爹凝重的脸色及警告他不许说出去的种种。疑云袭上心头,他不得不开始追查。只是,他追查,便会死人。他越是追查,相关之人便会死越多。对方或许以为这样能够震慑住他,并掩埋真相。可对方越是如此,越是在告诉他,他追查的方向是正确的,他离真相不远了。
如今,仇家是谁,他心中已经有数。是青舒帮他找到了突破口,从古叶氏那里为他找到了紫衣这个名字。
紫衣,多年前在宫中当值时是萧妃(后来的萧贵妃,如今关在冷宫之中)身边的大宫女。后到了规定的年纪,她获得恩准,被放出了宫。这是表面上的。实际上,紫衣一直是太后的人。
他会知道,是小时既淘气又贪玩,一次在宫中与当时的小皇子们玩捉迷藏时,无意间趁人不注意跑进了冷宫之中。冷宫中杂草丛生,又密又高,别说是孩子,就是大人躲在里头都不容易被发现。
紫衣和彩霞(当时太后身边的二等宫女)在冷宫碰头。她们不知他躲在草丛里,两个人开始说事。彩霞前来,是在向紫衣交待任务。彩霞说太后不允许萧妃怀龙种,当前不允许萧家坐大,因此要紫衣往萧妃的饮食中加点东西,并给了紫衣一个小小的纸包。紫衣说先前太后交待的事已有些眉目了,不日便会有结果。而后,她们一前一后地离去。
当时他还小,哪里懂宫闱中的龌龊事。玩儿够了,傍晚被送回了长公主府,他炫耀自己能藏的本事,将无意间偷听到的事说给爹娘听。娘当即发火儿,要他罚跪。爹不允,但也表现的很生气,带他回屋,跟他讲道理,不允许他再进宫去,让他忘记听到的事。
当晚,他睡在爹的屋中。睡的正熟,却被瓷器碎裂的声音吵醒。他赤脚下地,扒着门探头往外看。爹娘正在外间吵架。正确的说,是娘在吵,而爹闷不吭声地坐着。娘怨爹太过纵容他,没有管教好他,说他迟早会给公主府惹来杀身之祸。娘还说若是太后知道紫衣的身份曝光了,她只会置身事外,绝不替他收拾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