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若是可以发出声音,那么她的这三声师傅一定分为三个阶段,痛心、失望、绝望。
文清苦笑,眼里的泪水终于承托不住那满载的忧伤,整颗整颗的低落下来,落在床单上发出闷响,沉浅不想睁眼,她不想看见师傅的眼睛。
曾经她以为师傅的眼睛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事物,因为那里面包含着他对自己的宠爱,这比什么都好。
可是现在,她希望自己再也没见过这个人。
前世的事情她不记得,便也无关痛痒,可是今生的事情却真的发生在她的身上,这让她真的痛的想要去死。
当时君逆凡挥出的那一拳,她早就料想到会打向自己,当时还想,这一拳最好再重一些,最后一拳下去当场毙命。
这样的话,她便可以用去到安乐世界。
“浅儿,师傅错了,你能不能原谅师傅,师傅并不是有意要伤害你,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我能够阻止的。”
他的声音里面满满都是绝望,痛楚。
沉浅张口道,“那桃姬呢?你对桃姬又是什么样的感情,爱?还是利用?”
她果然听见了。
自作孽不可活,文清脑海中闪现出这几个字,却也知道再说什么沉浅也不会听下去,前世确实是他糊涂,在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想要和桃姬共度余生,不再想着升仙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那时候他若早些觉悟,换来的也不会是桃姬的元神幻灭,跌入轮回。
“……师傅,你好可怕。”
沉浅终于失声的哭了出来,那是积攒了许久的泪水,小时候练功不认真被师傅打,罚,她没有哭,寒冬腊月她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雪地里面,她没有哭。
这个时候她却哭了,无声的,绝望的,痛哭。
哭了之后就发现,原来眼泪是收不住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枕巾被弄得湿透,她枕着不舒服,心里却更痛。
她明明没有情,却痛的死去活来,花灵后来告诉她,不是情丝残缺就真的感受不到情,而是因为太痛了,所以才会将心中的那残缺的情丝给调动起来。
那也是沉浅哭的最凶狠的一次,哭的肝肠寸断。
“不哭了,浅儿,不哭了。”
文清抱起她,手抚摸着她的背脊,轻轻的拍,她的泪水都流在他的脖子上,他却毫无知觉,怀里的温暖不知道还能残留多久。
这时候的他,只能够用仅剩的资格,好好抱着她,等到她推开。
但是过了一会儿,沉浅就把他推开了,反手将泪水擦干净,一双美眸哭的红彤彤的,她双手撑在床上往后面挪了挪,靠在杆子上。
她一边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一边告诫自己不要在哭,不要再让自己卑微一次。
她才想起来幻象里面的桃姬的那副画像,还想起当时见到那个男子为什么像极了师傅,却有着诡异的笑,连眼神都不同。
可是今天,他却发现,师傅的眼神和幻境里面的那个男人像极了。
“师傅,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傅。”
“好。”
“从此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好。”
她开始哽咽,说话的时候嘴角都在颤抖,“从此以后,就算见到也要当做不认识。”
文清闭上双眸,深吸了口气,淡淡吐出一口浊气,“好。”
沉浅双肩都在颤抖,她一边哭一边抽动肩膀,最后尽是双手捂脸大哭起来,可是喉咙里面仍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也是幸亏了没有声音,不然别人还以为她被人凌辱了,才会哭的这么凄惨。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哭,却再也不敢伸出手,手掌抬起又逼着自己放下,整个人想要说些什么,却好像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后来他离开的房间,离开的时候沉浅仍旧是捂着脸。
出门的时候碰到了君逆凡,他没换衣服,显然是在这里站了很久,却没有要进去的迹象。
文清失神了望了他一眼,又望向远处,这一片桃花林的桃花已经有一些开花了,嘴角浮现起一丝苦笑,“现在你满意了,因为这个地方,我连唯一的徒儿也失去了。”
君逆凡斜靠在门沿上,尽量让自己显得不在乎,脸上的诧异却还是没有隐藏好,“为什么。”
他望着远方,声音空廖,眼神也是空空的看不到聚焦,“有些事情恐怕就真的是命中注定,你羡慕我今生可以和她在一起,却忘了我只能是她的师傅。你羡慕我当年得到她的爱,却忘了,那时候我的根本没有珍惜。”
“可是、”他看着君逆凡认真的说道,“若上天真的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不去得道升仙,也不想去伤害桃姬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