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大病得愈她竟很不开心的样子,难道死过一回的人神智会迷糊?袭人回头吩咐外屋侯着的使女们把参汤端上来。
“出去。”阿拉耶识黑着脸对他们三个说,“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三个人有点不知所措,大病初愈的人多半火气大些,嬴允直和慕容恪后退几步,仍旧不放心往这边张望。使女端上参汤,袭人接过来很自然地坐在床前,欲用小勺喂天巫却被她劈手把汤碗打翻,厉声道:“我叫你们都出去啊!”屋内的人都惊呆了,没人敢动。阿拉耶识更加来气,“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具早就该发臭发烂的躯壳而已,没见过活死人吗!”说完,用力捶打胸口,眼泪哗哗而下。
天巫!
阿拉耶识!
这到底怎么啦?几个人一下子围过来,七嘴八舌,嘘长问短。慕容恪抓住阿拉耶识的双手,“千万别伤着自己,你要是不痛快打我好了,有什么事咱们慢慢来。”她抬起朦胧泪眼,问他,“你说,为什么我找到了雀儿了结了心愿,还是回不去呢?就连死也死不成。”慕容恪一看天巫又开始说“胡话”,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心痛,“傻丫头,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连雀儿都没见过,可能心愿没了结,死不了的。你快好生养病,病好后我带你去看雀儿,好吗?”
雀儿?
是啊,没见到雀儿能算真正渡劫了吗?阿拉耶识之前没想到这点,她停止哭闹,可怜巴巴地求他,“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雀儿好不好?”
啊,慕容恪为难地皱眉。袭人插话说师尊你病还没好呢,哪里能说走就走,信王嬴允直旁边听得冒了一头汗,说这等大病少说也得将养几个月才能出门。
“我的病不要紧,找雀儿重要。以前秦燕国边境因为打仗关闭我没法去。现在好了,有燕国太原王慕容恪护送,过境不是问题。你们不要拦我。”阿拉耶识掀开被褥就跳下床,刚刚站在地上,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就倒在慕容恪怀里。
“好嘛。把药端来。”重又躺回上,阿拉耶识一脸沮丧,撅着性感的小嘴,赌气地看着天花板。刚熬的药被阿拉耶识打翻了,袭人只得去厨房重新熬。嬴允直因为阿拉耶识醒来,着急进宫给秦皇报信,屋里只剩下慕容恪和阿拉耶识。阿拉耶识弯弯的睫毛忽闪忽闪,睫毛阴影下一双剪水秋瞳波光盈盈,犹如白水银中包着黑水银,灵动非凡。刚才哭乏了,才安静下来就又开始转念头,她的小脑袋瓜好像一刻也不消停,要装多少女儿心事啊。慕容恪看得痴了。
三年前初见阿拉耶识被她吓一跳,本来以他的武功就算她拿着刀子戳在脖子上也奈何不了他,他可以轻易反制那家伙。可当那人整个柔软的小小身体压在他身上,他立刻清楚袭击者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衣饰奇异的小孩,鬼面人开口说话就是俏生生的稚嫩童音让他更添了分好奇。他慕容恪从不杀女人和孩子,就只能静观其变,看她小小年纪要搞些什么花样。哪里料到那鬼丫头制住他就是为了要他认鲜卑文字,还说要去景禄宫找雀儿郡主。哪家胆大包天的丫头跑战场上来瞎胡闹,让他哭笑不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那丫头不知捣了什么鬼竟让他动弹不得,丢下他在一边探究他身上的两块罗帕。粉色罗帕来自通辽王女儿千红郡主段希钰,白色罗帕是抚远王女儿雪漫郡主可足浑氏亲自跑来秦国递给他的。他早当婚配之年,却因为一直在秦国当质子被耽误了。听说他很快质子期满要回国,燕国的有女儿的贵族们有意与他结亲,她们就是母妃从中挑选的两家。那时他对于男女情事很被动,做质子时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忍辱负重将来回国报效国家,无暇考虑儿女之私。若一定要选本来是偏向雪漫郡主,只因雪漫从小跟他一起习过武,彼此熟识也还处得来。贵族男子都蓄着三妻四妾,正妻娶谁都差不多,最得宠还是美貌的妾,成婚后母妃定会给他张罗一堆的侧妃和侍妾。
这些本来顺理成章的事情在那一天后全变了。被营救回去后慕容恪神思倦怠了很长一段时间,人也变得很沉默。夜里做梦常梦见一个鬼脸从白烟里升起,然后化作一个清丽绝伦的影子压在他的身上,那柔软馨香的身体贴紧了他的四肢,让他在温柔缱绻中沉沦。后来,他私自去偶遇的战场寻找,也曾数次在平定、孟县街头徘徊,伊人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