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发出咔嚓咔嚓的破裂声音,石屑破碎,光羽纷飞。
宁奕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幻象。
但这却又不是幻象。
洛长生“活”了过来,眺望远方,缓缓问道:“你……都看到了?”
宁奕点头。
洛长生又问道:“真的都看到了吗?”
这一次,他不再望向归乡的过去,而是望向未来。
宁奕怔了怔。
“看来……你还没有看到,你还没有想明白……”
洛长生顿了顿,柔声道:“譬如,哪里是光阴长河的终点?”
而此刻,宁奕脑海里跃入的第一个问题是,在失去时间意义之后……
光阴长河,真的有所谓的终点吗?
洛长生凝视着宁奕的双眼,指引般的,说出了最开始的那句话。
“光阴长河是连续的,不间断的……”
而宁奕,也在这一刻悟到了。
他喃喃道:“或许,在这条长河上,可以找到其他的‘参照物’。”
洛长生开心地笑了。
谪仙又开口道:“改变命运,要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
他认真凝视着宁奕的眼睛。
命运,不可言说。
命运,早已言说。
“大墟……要有光。”
大墟……要有光。
宁奕恍若隔世。
他缓缓挪首,四周的一切都重归寂静,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鲲鱼背上,李白桃杵剑而立,谪仙望着归乡方向微笑。
……他仍是一尊石雕。
宁奕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望向自己伸出的那只手,五根
手指,悬停在最后那卷,尚未被自己融化的因果卷前。
“呼……”
宁奕释然地笑了。
他做了一个决定。
而在这个决定落下,这个念头抵达的刹那。
他抬起头。
“轰隆隆——”
头顶毫无预兆响起震耳欲聋的破碎之音!
一片巨大的阴翳,长啸着撞破寂灭的光阴长河。
宁奕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神情,反而无比平静。
他轻声笑道:“你……来了啊……”
……
……
“咚”的一声!
沉闷如敲鼓。
但敲的,却是血肉之鼓。
北境长城,天外天,一座巨大黑色华盖阵法,笼罩而下。
龙袍白亘端坐在一尊黑龙皇座之上,高高在上,俯瞰万物生灵。
在他背后,一双金灿羽翅缓缓扇动,席卷湮灭之风,一枚枚翎羽不断自金翅中脱落,列阵在男人面前,仿佛一柄柄锋锐剑器,可供他挑选。
白帝神情平静,宛若看戏。
他轻轻弹指,一缕金芒掠出——
“嗡”的一声!
翎羽飞剑瞬间破空而去。
黄沙阵阵,溅起一蓬鲜血。
金灿的血液,翻滚在沙尘之中,颗粒饱满,宛如一颗颗舍利佛珠,散落而下,不断弹跳,却不曾融于尘土。
一道干枯身影,盘坐在黄沙之中。
披在肩头的青衫早已震碎成齑粉,座下莲花更是四分五裂。
金刚佛骨,裂缝之中,密密麻麻插满翎羽。
云雀……像是一个刺猬。
不断有滚烫的金灿佛血,自伤口中渗出,聚少成多,潺潺而下,最终覆盖浑身。
佛血干涸之后凝固成痂,像是一件金色的盔甲。
这件“金甲”……缠绕血气,触目惊心。
原本悬浮于云雀背后的那尊巨大地藏菩萨法相,仍然巍峨,仍然手持佛杵,镇守八方,但虚幻到只剩一缕浅淡烟气,带上了七分死战悲凉,看上去……随时可能破灭。
僧人沐浴鲜血,闭着双目,双手颤抖,缓缓合十。
“一万七千四百零八……”
一枚翎羽,是为一劫。
白帝笼阵,拉开阵纹,将云雀困在阵内。
一共刀割剑杀,一万七千四百零八下。
而地藏菩萨,不闻不问,不躲不闪,坐落在北境长城阵外,以肉身硬抗,为城内两千阵纹师,守住最后那片安宁。
如今油尽灯枯。
只剩……最后一口气。
滔天沙尘,席卷如潮。
僧人重重咳嗽一声,本来应该咳出一口鲜血……但此刻,一片嘶哑。
血流尽了。
“怎么,这就撑不住了?”
白亘淡淡一笑,道:“佛门说,要成菩萨,先经恒河沙劫,十三亿四千四百万。如今只是万分之一,便承受不住苦痛了?”
云雀没有开口,他已没有更多的力气开口。
一杀又一杀……
白亘愿意与自己玩这一场虐杀游戏,他便愿意以肉身抗劫,为北境飞升,拖住每一分宝贵时间。
而此刻。
白帝已没了更多耐心。
他缓缓叩指。
始祖的完美之血,在额心翻涌,背后羽翅瞬间拆分,化为数之不清的翎羽,瞬间席卷成一场风暴,将方圆数里尽数笼罩。
“涅槃……与生死道果,可是天堑啊。”
白亘轻轻道:“地藏菩萨,我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