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众官儿觉得杨峥这一番安排有些出人意料的时候,稍作停顿的杨峥说出了更严厉的话语,只听得他冷声道:“大将既受命,总专征之柄,犒师于野,毕而下令焉,不从令者必杀之。
夫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低不伏,此谓悖军。如是者斩之。
呼名不应,召之(一作引)不到,往复愆期,动乖师律,此谓慢军。如是者斩之。
夜传刁斗,怠而不振,更筹乖度,声号不明,此谓懈军。如是者斩之。
多出怒言,怨其不赏,主将所用,崛强难治,此谓横军。如是者斩之。
扬声笑语,若无其上,禁约不止,此谓轻军。如是者斩之。
所学器械,弓弩绝弦,箭无羽旋,剑戟涩钝,旗纛雕敝,此谓欺军。如是者斩之。
妖言诡辞,撰造鬼神,托凭梦寐,以流言邪说恐惑吏士,此谓妖军。如是者斩之。
奸舌利嘴,斗是攒非,攒怨吏士,令其不协,此谓谤军。如是者斩之。
所到之地,陵侮其民,逼其妇女,此谓奸军。如是者斩之。
窃人财货,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如是者斩之。
将军聚谋,逼帐属垣,窃听其事,此谓探军。如是者斩之。
或闻所谋及军中号令,扬声于外,使敌闻知,此谓背军。如是者斩之。
使用之时,结舌不应,低眉俯首而有难色,此谓狠(一作恨)军。如是者斩之。
出越行伍,争先乱后,言语喧哗,不驯禁令,此谓乱军。如是者斩之。
托伤诡病,以避艰难,扶伤舁死,因而遁远,此谓诈军。如是者斩之。
主掌财帛给赏之际,阿私所亲,使吏士结怨,此谓党军。如是者斩之。
观寇不审,探寇不详,到而言不到,不到而言到,多言而少,少言而多,此谓误军。如是者斩之。
营垒之间,既非犒设,无故饮酒,此谓狂军,如是者斩之。此令既立,吏士有犯之者,当斩断之时,大将以问,诸将曰罪当斩,遂令吏士扶於外斩之。斩断之后,使传令告诸吏士曰:“某人犯某罪,适与诸将议当斩。已处断讫,公等宜观此以自戒。”是大将以礼行罚,使士卒无冤死,众有畏心矣。故军法者,将之大柄也,可不重乎!是以吕蒙涕泣而斩乡人,穰苴立表而诛庄贾。此皆先尊法令,后收功名者也。“如果说先前诸位还只以为杨峥是那军令来给百官一点压力,那么这会儿就是正儿八经的军令了,一帮文官到还没觉得这一番话有多么的可怕,只是在心里认为杨峥一个文人,竟也能懂得军中号令,与他又多了几分敬佩而已,而对外面的一帮武将而言,这一番言语实在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他们比谁都清楚,此时此刻的杨峥口中所说的任何一个字绝不会是玩笑,而是正儿八经的军令,谁有胆量不认真对待,那么等待自己的绝对是死亡了,明白了这一点,这帮武将才算是彻底的服气了,一直以来,对于文官做统帅,他们从骨子里都不赞同,只因为这帮文人根本不懂军务,碰上了战事胡乱指挥,一场硬仗打下来差不多是输多赢少,偏偏这帮文官嘴皮子利索,加上本朝重文轻武,所以造成的局面是,一旦战事败下阵来,往往领罪的是武将,功劳多数是文官的,纵然朝廷怪罪,那些文官最多也只是落了一个不懂军务的罪名,这罪名比起武将的罪责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了,所以在情感上,他们从骨子里不认同文官做主帅,这几年这种风气更甚了。原先还以为杨峥只是做做样子后,便将这重任丢给自己的心腹,自己坐稳后方,反正功劳也少不了他的,纵然是打不赢这场硬仗那也只是被人骂上两句而已,根本动不了筋骨,那知人家根本没这个心思反而将九门之中最重要的德胜门交给了自己镇守,这份勇气至少与他们武将差不多了,而最让他们感到欣慰的人家与军中那一套实在太过熟悉了,凡是武将都知道,军中的将士除了主帅的个人魅力之外,日日习练战场厮杀之外,最最要紧的其实是残酷的军法,没有残酷的军法,那么军队就宛如一盘散沙,根本打不了胜仗,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一个好的主帅,首先第一要务就是让自己手中的将士明白,打仗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要让士兵不畏惧敌人的刀剑,就必须用军法让他们先明白违令即是一死,遵从军令殊死一战方能死里求生,所以比起凶狠的敌人,军令才是他们最看重的东西。
先前他们不懂,如今看来他们的是多心了,不说杨峥随口颁布的军令,就是杨峥将重任交给自己的性子,也让一干武将放下心来,不管对方上了战场会是什么样,但眼下至少是符合他们心目中主帅的最佳人选,因此,人人点头应答。
杨峥目光缓缓从众官儿的脸上扫过,重重吐了口气后,才将目光落在了龙椅上,沉吟了片刻才说道:“皇上,王振谋划多日,此番正得意,以微臣看来,必然轻视我等,领兵攻门。此举虽是大逆不道之举,但以微臣看来还不算是最紧要的事,那王振固然有些兵马,但所依靠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成不了大事,微臣担心的是边疆的鞑子,这些年经微臣努力,边疆还算安稳,鞑子对我中原依赖也日重,但我等也不可就此掉以轻心,尤其是内乱之际。”
小皇帝点了点头道:“杨爱卿所言极是,鞑子素来轻视我中原,若借此机会南下,朕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微臣斗胆替皇上做了部署?”杨峥叩首道。
此话一出百官心头微微愕了一下,似有些回过味来,难道杨峥早就料到王振有今日么?可是这十年来他与朝政不闻不问,怎会有这样的部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