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摇了摇头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该入宫,小皇帝虽小那也是皇上,皇上说的话便是圣旨,咱家身为秉笔太监此时若不应诏,难免让人起疑心。别人到也罢了,那帮言官只怕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可别因这件小事坏了咱们的大事。”
“可外面的留言对老祖宗不利,万一皇上听信了杨峥的话,老祖宗此去怕是凶多吉少?”曹吉祥有些担心的道。
王振道:“这事儿倒也好办,你与曹钦说了若是我到了晚上还没出来,那就是出事了,你们便用不着等咱家,直接攻入皇宫,你放心姓杨的与皇上都是聪明人,若真如你所言洞悉了咱们商议的大事,那么咱家的性命反而更安全,京城一共九门,五门被咱们控制了,单靠其他四门的那点兵马和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如何能抵挡咱们的人马,所以姓杨的与皇上想要活命,最好的法子就是保住咱家的性命作为他们活命的筹码!”
曹吉祥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想说点什么,却见王振摆了摆手,道:“你的心思咱家岂能不知,只是眼下这情况咱家也看不真切,倘若姓杨的一早就洞悉了咱们密谋的大事,那么就咱们这点伎俩怕不是他的对手,还是早早退出为好,倘若姓杨的只是眼下才有所察觉,那么这是还有的一搏,这事儿咱家若不弄明白,心里不踏实的很?”
“可这皇宫太过凶险了。奴婢以为还是不去的为好,与皇上撕破脸面是迟早的事,也不差早一时半会儿的。”曹吉祥还是一副劝慰的口吻。
王振笑了笑,道:“事情不是还没到哪一步么,再说了天下的大事哪有不凶险的,汉高祖、唐太宗、宋太祖、本朝太祖、永乐皇帝那个不是这么过来的么?常言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皇宫到底是不是虎穴得去了才知道。”
曹吉祥见王振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什么,说了几句嘱托的话便去了。
王振收拾收拾,便出了书房往皇宫赶去,不过他终究是不是嘴上说的那么潇洒,临走之时没少向阮郎询问宫中的消息,得知小皇帝只是因为王骥征剿思机发一事犹豫不决,从今年年初,王骥等奉命征剿思机发,由腾冲卫进兵干崔,至南牙山登陆抵沙坝,再造舟至沙江。思机发树栅于江之西岸拒守,王骥等挥兵顺江而下抵管屯,会木邦、缅甸两宣慰亦列兵于沿江两岸。王骥等遣兵奋力攻破其栅寨,得积谷四十余万石,军士饱食,锐气培增。官军、土兵分道并进,尽破山寨。斩杀不计其数。思机发败溃逃跑,消息送到皇帝面前百官庆贺,但问题也随之而来,以翰林院侍讲徐珵(徐有贞)大言:验之星象,稽之天数,天命已去,应该见好就收,而以邝埜和王佐等人则认为朝廷花费了不少人力财力,好不容易打了一个胜仗,应该趁着士气旺盛的时候活捉了思机发以绝后患,双方你来我往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将这道难题直接丢给了小皇帝,小皇帝本就不善于决断这些战事,思来想去也拿不定一个好主意,便想到了一直信任有加的王振,想听听他的意见。
王振听皇上不过是军事难以决策才召自己入宫,心下放心不少,一边与阮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闲话,一边催促轿夫再快一些。
四个轿夫本就是结实的壮小伙,听得王振催促脚下更是不得停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轿子已经到了皇宫门外。王振拉开了门帘,伸长着脖子往里面看了看,见九门里里外外果然都是自己平日里熟悉的人马,不由得心下大喜,一弯腰一低头下了轿子。
一旁的阮郎本就是个机灵人,此番他带着使命而来,哪还敢怠慢,上前一步,道:“天色不早了老祖宗早些进去才好,皇上可还在皇宫里等着你帮衬着拿主意呢,你也知道那些言官,从来没有怕皇帝的主儿,一个比一个不要命的,这会儿指不定如何骂人呢。皇上性子弱,又狠不下心来整治这般言官,还不得被他们欺负了,咱们做奴才的就是见不得这帮言官不可一世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谁说不是呢,早些年咱家就给皇上说了,这做皇帝的就该重典制御臣下,发展军事、以武治理国家才是正道,尤其是这些言官令靠的就是一张嘴,别看他们一副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的样子,其实都是狗屁,他们都是为了那点名,所以得给点颜色他们看看,可皇上总是说这是太祖爷定下的规矩,不得违背。你听听,天底下的哪有这样的道理,祖宗规矩也不是能当饭吃不是,可偏偏小皇帝吃这一套,要咱家说还是当年的太祖爷厉害,这规矩是他定下的不假,可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被这规矩束缚过,言官还不是想杀就杀。别的不说,就说那言官王朴算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吧,当年仗着自己是言官,对太祖爷指手画脚,惹得太祖爷下不来台,太祖爷还不是竖起了手中的快刀,将王朴送上了刑场。”
阮郎淡淡一笑,这王朴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当年他仗着自己是言官,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提,什么都敢做,多次与太祖爷当面因为一件事而争得脸红脖子粗。终于有一次,太祖爷再也忍不住了,大怒,下旨立即处斩王朴。把王朴拉下去以后,就等午时三刻要开刀问斩。
人拉走以后,太祖爷的气已经消了一半,脑子一冷静,又敕令赦免了王朴。当执行官将王朴押回朝堂以后,太祖爷就问他:“你知错了没有?以后改不改?”王朴回答:“陛下任命臣为御史官,我应尽职责。怎么可以拿死来吓唬臣,让臣受这样的羞辱。陛下若认为臣有罪,那就没必要赦免?若认为臣无罪,又为何要杀臣?我今天只盼望早早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