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松、嘉、湖地的百姓更是怨声载道,许多地方因百姓负担过于沉重,便发生了大规模的人口逃亡和土地抛荒等现象。虽然朝廷也曾下宽恤诏,减免租税,但苏州府的税粮征收已经困难重重,直到杨峥与干吏况钟奉命治理苏州,采用一条鞭法,苏、松、嘉、湖地百姓的日子才算是好过了些,但赋税还是相对重了些,正统初年他鉴于苏州被重赋压了百年之久,特意下诏,命令苏、松、浙江等地的官田,允许按照民田的标准来整合搜赋税,秋粮四斗一升至二石以上的减作三斗,二斗一升以上至四斗的减作二斗,一斗一升至二斗的减作一斗,目的是减轻百姓的负担,如今才几年的功夫,又增加赋税,他岂不是变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所以这主意即便是见效快,最是稳妥,他也不能答应。
偏偏总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一个劲儿的鼓吹苏、松、浙江等地十分的膏腴,增加一点赋税,不会影响到这里的百姓的生活状况调子,让他大为恼火,少不了将这几个官儿呵斥一番了。
这样一来,其他官儿投鼠忌器,竟闭口不言,弄得他也没了主意,最后不得不计王振,要说办事出主意,王振可就比这帮文官要知趣的多,也有用多了,用王振的话儿说,与其增加江南赋税惹得百姓怨声载道,倒不如得罪那些大商人,比起百姓他们日子可好过多了,口袋的钱也多,每人每月上交一点弄个上百万两银子不在话下,而且还能博得爱惜百姓的美名,所以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具体的法子是向天下富商增加一成的商业税。“对于这个主意,他从骨子里感到满意,他早就听王振说过,天底下的商贾都是聪明的主儿,这些人不劳作却拥有大片的良田,还将自己的土地托冒在别人的名下,或者挪移借用,合并轻税分摊重税,达到亏损朝廷肥自己的目的,比起朝廷的贪官污吏,他们才是最可恨的人,一想到自己内库的银子差不多就是被这帮人给偷走了,他恨不得给他们加上十成的赋税才好,恨归恨,但他很清楚想要正儿八经的征收商业税就得得罪文官,得罪文官的后果同样是可怕的,en而这也是他最他愿意看到的,最好的法子是绕过文官集团,通过别的渠道取得银两上的来源,起先他是指望征收商铺税与货物赋税上,但王振的意思这些铺子并不集中,况且操作麻烦,还容易让文官插手,弄不好到头来一分钱都收不到,还得罪了人,所以最好的法子是征收矿税,这样既可以绕开文官集团,又可以让税收直接入了内库,可谓是一举两得,但这事儿有个缺点,那就是在舆论上却给群狼一样的文官以更大的攻击借口。增加商业税,本就让文官集团鬼哭狼嚎,怒火中烧;再加上太监一直是人们所厌恶鄙视的对象,这就更让文官集团自以为抓到把柄。于是他们一面煽动底层商人手工业者的情绪,纵容他们用暴力来抵挡阻挠矿税太监收税的行动,另一面发动一浪接一浪的舆论攻势,在野的文人也好,在朝的官员也好,都纷纷摇动笔竿,竭尽全力的抹黑丑化矿税,在他们的描绘下,矿税可谓是天下最恶毒的税收了,所以历来的皇帝都被迫看着到嘴的肥肉就此流走,心里除了恨那帮文官外再也没有任何的法子。
本来他也担心自己增加商业税会引起群臣的不满,最终落了一个昏君的骂名,但王振却说这事儿其实不难,只要皇上肯拉下脸面与群臣商议,碍于面子群臣也不好说什么,再者这事儿也可以让文官参与,征收的商业税六分用于内库,宫中皇子皇孙用度之外,其余归于户部,再者矿税的增收,部分地区的赋税可以降低,小皇帝甚至横下心将一直重赋的苏杭两地的赋税与全国持平的地步,此举可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小皇帝细细想了一下,觉得这法子倒也不错,一来可以堵住了天下文官的嘴,朕增收商业税并非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天下苍生,其次,有文官参与好处虽少了点,但比没有强,三来,这事儿是有先例的,郑和下西洋走的就是这个路子,先帝爷能做,为何朕就做不得。
经过一夜的思索,小皇帝决定第二日一早与群臣商议一番,怀着这份心情,对于这事儿的期盼就可想而知了,本以为自己放下身段,又给了好处,百官纵然不感激,也不至于反对,那知事情才开了头,就碰上了胡濙的反驳,心头的气可想而知了,若非顾忌皇上这个身份,他恨不得下去往胡滢的心窝狠狠地踹上两脚才好。
此时看他说得大义凛然,小皇帝心头纵然有些怒气也不便发作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下去。
胡濙宛如没看到小皇帝那张发青的脸,走上前正色道:“据微臣所知,宣宗十年间各地“矿监税使”进奉内廷的白银共计五百六十九万两,黄金一万二千四百余两。实际数字比这还高。根据宣德十年各地巡抚,朝中尚书,以及内阁大学士的奏章,矿税“所得进上者什之一、二,暗入私囊者什之八、九”。矿监税使及其爪牙贪污的税金,占了总数的百分之八九十,解入皇宫内库的只有百分之一二十,试问皇上为了点银子,却要被天下百姓看做昏君,后世史书也因皇上此举记上浓浓一笔,怕是得不偿失了,微臣身为先帝托孤之臣,若眼看皇上误入歧途而不出提醒,如何阿对得起先帝,对得起皇上。”
小皇帝心头早有认定了矿税是个捞钱且不不背负骂名的好主意,哪里听得去这些,冷哼了声,道:“说得好听,依朕看爱卿此乃沽名钓誉之举,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