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这些小打小闹的商铺酒肆,一碗平生就显得有底气多了。
除了门前的挂着一幅对联外,并无任何表明自己是卖茶的意思,作为王振一手打造的茶馆,从一开始就占据了最好的位置,无论是茶馆还是泉水,茶汤都是最上等的好货,就是茶馆跟着伺候大丫鬟,唱曲的也是来自苏州、扬州的女子,这些女子多半来自风月场地,最适合的便是伺候人的勾当。一来二去,一碗平生的名头算是打出来了,凡是来这里的人只要稍微有点身份地位,莫不是以一碗平生作首选,所以每年三四月一碗平生的生意是最好的时候,作为王振亲自指定的大掌柜启光也是最高兴的时候。
今日春雨刚撒了一场小雨,二楼的客人都满了,本来准备二十个苏州姑娘,一眨眼的功夫就入了那帮权贵的厢房,唱曲的唱曲,陪酒的陪酒,还有一些是老熟客,一来二去,整个一碗平生的姑娘们都去了温柔乡,这要说搁在五六月倒也没什么,掌柜的高兴还来不及,姑娘不在那意味着茶楼生意还不错,这些姑娘可都是从苏州、杭州、扬州一带花大价钱买来的,价钱是高了些,但架不住人家姑娘吹弹拉唱什么都会,光是这一点还不足以吸引京城的打猪骨,真正吸引他们的是这些姑娘油炸蒸酥,做炉食、摆果品的手艺,每年三四月的时候,一些老主顾一来就要点上几个姿色不错,曲艺也不错的姑娘陪着自己吃茶唱曲,要说天下王侯公孙,富贵闲人再没有比京城多,而京城有一大半却来了这儿,这些人官小的,爵位小的,银子少的启光还能从中要会一两个姑娘,碰上了那些真正的大客人,不要说他一个小小的茶楼掌柜,便是曹公公来每次都点头哈腰的人物,他自然不敢言语,这样的结果是姑娘,能用的姑娘越来越少。
比如说一楼的大厅,相比二楼三楼,这里一碗茶汤要便宜许多,但耐不住人多,加上一碗茶汤少不了要配上几盘点心,算起来一楼获得的利润比起二楼三楼只多不少,所以在重视程度上,启光可不敢有半分的大意,毕竟是这茶楼每年需要上交几十万两白银,没有一楼这些富商掏银子,他还真没这个本事应付这天价的银两。
“一楼来了多少人?”启光盯着一头汗水的店家小二问道。
店小二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差不多八十多人了?”
“这么多?”启光有些意外,往年一楼最多的时候也差不过每日五十人,今年这才刚开了头一下子就来了这么多人,让他生出几分不适应的感觉。
店小二道:“也就是这几日多了些,听说朝廷的第九次西洋之行的大船都回来了,咱们的宝船除了带回了不少西洋莫名而来的商家之外,还有咱们自己人,你老也知道咱们的西洋之行一去少则一年,多则两只三年,跟着宝船去的,官校、旗军、火长、舵工、班碇手、通事、办事、书弄手、医士、铁锚搭材等匠、水手、民梢可不少,此番能活着回来,还能不来享受一番,反正咱们这点茶钱还是付得起的。”
启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怎么样没闹起来吧?“
店小二道;‘闹到是没闹,不过嚷着要姑娘,你也知道这帮大老爷们,常年在外根本就看不到女人,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又听说咱们这儿的姑娘可是从杭州、苏州、扬州来的姑娘,一个个水灵灵的,那有不见的道理。”
启光道:“看样子得让老祖宗多备点姑娘了,二十几个姑娘来年只怕应付不过来了。”
店小二道:“可不是么,这两年咱们的名头打出来了,这玉泉山的茶是越来越好,宫里的,宫外的那个不想来尝一尝,单凭二十几个姑娘哪儿够,就都察院、成国公府的那几位爷就不够咱们这点姑娘伺候的,我看着苏州、杭州的姑娘得翻个倍才好。”
启光道:“理是这个理儿,可再好的理由,咱们现在也弄不来姑娘不是。”
店小二一听这话立即头大,道:“一楼的那帮老爷们可都等着呢?再不弄几个姑娘下去,小的怕那帮老爷们会吃了我。”
启光伸长脖子往楼下看了看,偌大的一楼大厅坐满了各色各样的茶客,坐在窗边的几个领头大声嚷着什么,模样凶横不说,但说那语气就听得不是什么好人,虽说他背靠王振,有整个东厂撑腰,再厉害的混混也怕进东厂,可做买卖毕竟是和气生财,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想用这层关系,这么一想,便有了计较,吩咐道:“你先下去,这帮大老粗除了吃喝看女人也喝不出什么茶汤来,来这里不过是想看看咱们姑娘而已,你去寻两个姿色差点的姑娘给她们说说书,先稳住他们,待上了茶汤我去二楼、三楼走一趟,从几位爷的房间里再弄几个姑娘下来招呼招呼,今儿也就过了。”
店小二应了声,道:“眼下也只有如此了。”说着将额头上最后一抹汗珠一并抹点了,这才吐了口气下了楼。
相比二楼、三楼,一楼纯粹是依靠玉泉山的地势修造而成,除了正儿八经的阁楼主体外,其余都是依靠山体,山上依稀可见各色花草树木,偶尔春风吹来,树叶婆挲,沙沙作响,清新之气扑面而来,配上清香的茶汤,倒也是个修身养生之地,所以每年来的人并不少。
此番大厅差不多坐满了人,这些人身着各色服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从哪儿来,因为他们身上都清楚的落下了他们的标记,官校、旗军、火长、舵工、班碇手、通事、办事、书弄手、医士、水手都分得清清楚楚,一帮人,喝着茶汤嘴里不时的嚷着让姑娘来唱曲,因此整个大厅都显得十分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