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瞪圆了眼睛,指向马志丰的那只手,手背青筋暴起,整条胳膊都在发颤,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好片刻没有说出话来。
太师夫人见此,心中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扶着太师胳膊的手紧了紧,“老爷……”
“噗——”
喷血声在空气中响起,地面上落了点点血渍。
这一回,太师没能再说出话。
一口血喷出来之后,他的双眼瞪如铜铃,目光中尽是愤怒与震惊,整个人直挺挺地朝后仰倒。
太师夫人吓得魂都没了,一下子没能扶稳他,被他的身躯带着,自己也跟着一起摔了。
好在摔得不严重,只是觉得臀部疼。
无暇顾及自己身上的伤势,她连忙去喊太师。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您别吓唬我啊……”
顾珏清望着躺在地上的太师,怔了怔。
那具身躯一动不动,双眼瞪如铜铃,似乎是——死不瞑目?
倒真像是怒火攻心,被气死了。
“爹?!”马志丰回过神来,连忙跑到了太师的身边,蹲下身子,伸出了手去探太师的鼻息。
没有呼吸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又握住了太师的手腕,紧接着把耳朵贴在太师的胸膛,试图去听心跳声。
没有脉搏,也没有心跳。
面对太师的突然去世,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太师夫人已经开始哭了,泣不成声。
顾珏清有些意外。
猜到太师会被气得不轻,却没有猜到会直接被气得去世……
不过,有马志丰这样的儿子,想不被气死都难了。
“爹……”马志丰这会儿也开始哽咽了,“我刚才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我没有想离家,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不认我的,我不是要跟你做对……”
“混账东西!”太师夫人一挥手,又是一个巴掌抽在他脸上,“要不是你说的那些混账话,你爹怎么会被你气死!你爹说得对,你就是一个不孝子!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的?你怎么就鬼迷心窍了?为了她,你连自己爹娘都不认了?你也有妻妾,你要是嫌不够,外面还有那么多美人让你挑,你为何就是舍不下这个贱人!”
“我,我……”马志丰一时无言相对。
此刻,杨氏倒是冷静了下来。
四人之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太师,太师的话就具备着一种权威,太师突然去世,那就意味着,她多了一点儿希望。
在她眼里,太师夫人给她的压力,算不上太大。
冷静下来之后,她也挤出了几滴眼泪,缓缓朝着那对母子走了过去,“大夫人,我知道您恨我,但是此刻,处置我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造成这种局面的人是谁?我和阿丰悄悄会面,您和老爷为何会知道?是不是有人对你们通风报信?我有罪,那么让老爷知道真相,刺激老爷的人,也同样有罪过,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她要知道,谁那么多事,给她带来这样大的麻烦?
她的日子不好过,那个人也别想好过,她在太师夫人面前这样提起,太师夫人总会对那个告密者怀有憎恨吧?
杨氏此话一出,也确实提醒了太师夫人。
是了,如果没有顾相的那封信,也就不会有后续的这些事情了。
她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顾相和老爷积怨已久,顾相掌握了杨氏的丑事,并且告密,那就是为了看笑话,为了刺激老爷的。
正巧赶上老爷生病,身子不够硬朗,再加上年纪也大了,这种时期,就不能让他受刺激。
也怪她那时候糊涂,只想着看杨氏的笑话,竟然没能考虑到老爷的身体状况,她应该劝着老爷,别让老爷来,她带人过来捉奸就好了,被她撞见阿丰跟杨氏的丑事,她还能想办法压下来,只要不让老爷知道奸夫是阿丰,就不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
换成外人是奸夫,老爷是绝不可能被气死的。
怒火攻心,还不是因为被最亲近的儿子忤逆背叛?
这一刻,太师夫人不得不把过错扣在顾珏清的头上。
她自然不会想着去报复自己的儿子,她要报复造成这一切的顾珏清。
想到这里,她转过头,森冷的目光望向走廊上那道笔直的身影。
顾珏清接收到她投递过来的视线,面无表情道:“太师夫人,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本相?”
杨氏原本在屋子里,没有看到顾珏清的声音,此刻跨出了房门,见到顾珏清,她是十分惊讶的。
告密的人竟然会是顾相?!
顾相为何要这么做?顾相跟她有仇怨吗?
不,顾相跟她是没有仇怨的,顾相是在利用她,达到打击太师的目的。
早就听说过,朝廷里的这些大官们明争暗斗,为了对付政敌可以不择手段。
顾珏清利用她,让她心里十分不痛快!
她跟顾相之前也曾眉来眼去,她甚至以为,顾相对她也是有那么几分意思的。
此刻看来,她是想多了?
对身居高位者而言,女人能有多重要呢?必要的时候,女人都是成为牺牲品的。
“顾大人,您还真是玩了一手好计谋。”太师夫人冷笑道,“把我家老爷给气死了,您少了一个敌人,您是不是高兴了,满意了,做梦都能笑醒了!”
“太师夫人,本相又不是神算子,不懂神机妙算,怎么能算到太师会在今日离世?太师骤然去世,还不是被这位马大公子给气的?若不是他说出了那番可笑的话,太师也不至于深受刺激,您硬是要把太师的死赖在我头上吗?难道您觉得,马大公子与四夫人之间的私情也是我一手造成的?您应该找他们两个算账。”
“这个贱人我自然不会放过,但是顾大人您……也休想把自己摘出去。”太师夫人眼角还挂着泪痕,眸中寒光乍现,“这个贱人和阿丰之间的事不是你造成的,可你告密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激老爷,你敢说自己有多无辜?老爷的死,你也有责任!”
顾珏清闻言,懒得与她争辩,淡淡说道:“那您想怎么样?是想在这间馆子里对本相动手吗?”
她并没有忘记,太师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人,随便一数也有十来个,都在大门外候着呢,只要太师夫人一声令下,那些人大概就会冲上来了。
顾珏清并不慌张。
她还有长琴和蝶王,不需要惧怕那些人。
“顾大人以为我不敢动你吗?”太师夫人冷声道,“老爷的仇,我一定要报。”
“你可以把那些人叫上来试试啊。”顾珏清不甚在意道,“本相要是害怕,就是你孙子。”
“你……”
“娘,咱们不能在这里对他动手啊。”马志丰出声阻止道,“一楼还有不少客人呢,若顾相大喊大叫,说我们要杀他,被楼下吃饭的客人们听见,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可就扣在咱们头上了,顾相深受陛下器重,咱们不能不顾忌。”
太师夫人闻言,似乎是平静了下来,没有再对顾珏清大呼小叫,只是冷冷说道:“好,顾大人,明着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顾大人,你早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多谢太师夫人提醒,其实用不着您提醒,本相平时都躲得过明枪,防得了暗箭。”顾珏清转过了身,悠然道,“希望您使出来的招数不会太简单。”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楼去了。
太师夫人望着她的背影,嗤笑一声,“猖狂。”
说着,转头看向了杨氏,“别以为有阿丰护着你,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过好日子,不过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你能配合,我饶你不死,否则——我要杀你还不简单?”
杨氏闻言,连忙柔声道:“请您吩咐。”
“我已经想到了对付顾相的法子,我刚才在顾相面前装作无计可施的模样,只是想让他暂时放松戒备,接下来……我们就串一堆证词,去陛下面前告顾相一状。”
马志丰怔住,“娘,您想怎么告状?”
“顾相爷勾搭了太师四夫人,在这馆子里私会做丑事,被太师当场抓到,气死了病重的太师,这个说法怎样?”太师夫人看向马志丰,“我、你、包括你手下的掌柜,都是证人,从楼下的客人里再找两个伪证,就算不能让陛下处置顾珏清,我也要他名声发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