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郑国宝的去向,张鲸与播州来的这位起义专家,九头驸马龙骧做过若干种推演。凤阳的漕丁,辽东的李阀,又或是陕西河套卫,现居西安府的哱拜,都在计算之内。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他敢直接回家,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杀了护送锦衣,越狱而走的钦犯?
“那你们还给我报什么信?不赶紧带人去把他抓来?”张鲸看着来报信的番子,大声呵斥着,生怕这一会功夫,郑国宝又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踪迹。
“可是英国公、抚宁侯二位千岁都在,小人们不敢动手啊。”
龙骧一旁道:“事不宜迟。郑国宝既然自己入了死地,这也是天要绝他。咱们还犹豫些什么,赶快吩咐人,把他拿下吧。那两个勋贵,都是些死老虎,怕者何来?要是敢阻拦东厂办公,就一并拿了。”
“龙驸马,此事不可如此冒失。”张鲸急忙拦住话,“你是播州的驸马,对我大明的体制了解的不清楚。这两位勋贵,家中都有丹书铁券,世袭罔替与国同休。即便是太后对他们也要礼让三分,若是咱们真命人捉拿,那就与谋反没什么区别。这两位千岁都是带兵的,尤其英国公统带京师三营,军中多有故旧,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些营兵,就能把咱们生吞活剥了。你那什么虚君实相内阁议会的话,可唬不住丘八。”
“那依张督公之见,我们又当如何?难道就看着他在咱眼皮子底下逍遥自在,咱们拿他就没办法?”
“我之所以命人严守各条进京通路,就是要在京外把他杀了。一旦他进了京,这事就不好办了。现在我只好再跑一趟慈宁宫,再去请老太后下一道懿旨。由三法司出面,逮捕郑国宝。龙驸马在此稍待,我去去就回。来人啊。备马!”
看着张鲸带人出去,龙骧摇头叹息“拖沓。实在是太拖沓了。办这种事,要的是一快打三慢,结果磨磨蹭蹭,畏首畏尾,视大事为儿戏,简直是自寻死路。”他吩咐身边的从人“赶快去把咱们的人集合起来,郑国宝一回京,说不定就到了动真家伙的时候了。让他们做好准备。听我命令行事。”
郑国宝府内。申婉盈这些日子始终是一身命妇打扮,居中而坐,面容冷静,不带丝毫情绪,仿佛就算天塌下来,她也全不在意。几个与她同住的勋贵家的女子,都有将门虎女的气质,个个身着披挂,配剑悬刀,在两侧里陪着。直如亲兵护卫一般。
等郑国宝从外面进来,申婉盈却再不复那平静模样,不顾衣衫肥大。起身施礼,接着就一路朝郑国宝飞奔过去。可是那长裙一绊,她脚下一滑,人直向地上扑去,幸亏有人已经飞身向前,一把将她扶住。“申夫人,多加小心。”
申婉盈顾不上看扶自己的人是谁,只是说了声谢,接着仍向郑国宝奔去。郑国宝已经三步两步来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婉盈。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不苦。只要见到相公平安回来,婉盈就没什么可抱怨的。我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发噩梦,只怕相公中了张鲸的暗算。若是你有了什么闪失,我也就不活了。”
她平日里一言一行,都严格遵循自己的身份,几乎是个不喜不怒的木头人一样,今日真情流露,也不顾身边还有许多人看着,将头埋在丈夫胸前,泪水浸湿了郑国宝的前襟。英国公张元功哈哈笑道:“申翁生的好女儿,这些日子运筹帷幄,支撑门庭,张鲸那老阉狗,没从你家身上占去半点便宜。今日看来,不但是个好内助,也是个好娘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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