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价实在是不能再降……”
两人半真半假的说了一气,沈福星刚入港,一时不急,曲通事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并不肯早早降价,现在与对方真正要离港时的情形还远为不同,不急着早早敲定。
不过曲通事也不想把过路财神推走,还是尽可能的把价格往下降了降。
就在此时杜尚勇折返回来,脸上神情颇有几分兴奋的道:“武士,不少武士过来了。”
“哦?”沈福星不露声色,微笑道:“倒也难得,出去看看罢。”
一边说,一边向曲通事道:“小儿辈没见识,教通事见笑了。”
“倒也不怪他,难得一见么。”曲通事笑道:“老实说,自从长崎开港这百多年,日本战乱不止,这几年才太平,才会有大量武士奉命至此,在此之前,小人我也很少一见呢。”
外边确实是有不少武士路过,大约有二百到三百人之间,有一些拿着长刀和长矛铁枪的足轻,中间簇拥着几十个趾高气扬的武士,估计是一些足轻组头弓组头,这些武士都是穿着华美的有纹章的羽织长袍,身上饰玉,持扇,腰间佩有一把太刀或打刀,再斜插一把肋差,这样的装束就算齐全了,他们头顶的头发在中间剃光,只在后脑勺留着一撮头发,四周也留发,这样的发式看起来是十分的野蛮,也有一点可笑,但这些武士脸上的凶戾之气实在太过明显,就算杜尚勇这种见识过女真和北虏的军人,也很少看到人脸上戾气有这般深重的,而他们眼中的神采,更是凶厉之气十足,瞟向人群时,眼神的厉芒令很多日本人感觉惶恐和害怕,随着武士们脚步的临近,整个平户区的商家也好,行人客商也罢,一时俱都是安静起来。
沈福星也是暗自点头,倭国虽然是小国,现在的总人口估计在千万左右,但从彼国南北朝时起开始全国大乱,然后这百余年来是大名之间的混战从未停止过,从军情司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彼国的骑兵战法和火炮战法都颇有可观之处,而论组织,战场经验和个人武勇等全方面的权衡来说,此时的倭国应处于一个顶峰,当不在北虏之下,甚至在北虏之上。
当然真实的战场没有办法这样比较,若在漠北草原,北虏骑兵千骑席卷而来,凭倭国那些落后的火炮能不能挡住,殊成疑问,不过如果在江南水网密集之处,或是在多山地险峻地势的地方打起仗来,那么谁胜谁负,就是难说的很了。
眼前这些武士,从单个来看都展现出缕缕杀气,足见胆气,不过个人战力如何还不大清楚,只是这些武士个头都是偏矮,北虏个头高的也不多,多半是矮壮身材,罗圈腿,眼前的这些倭国武士,身形比起北虏还要普遍再矮上一圈,确实是过于矮小了一些。
沈福星知道这是倭人不喜肉食的原故,多以素食为主,少食荤腥,就算食荤腥也至多吃一些鱼肉和鸡肉,猪肉是被视为不洁之食,很少食用,牛羊缺乏,更不是菜谱中的定食,这样的饮食习惯,个头矮小自是理所当然。
一旁的杜尚勇和几个战兵眼神都露出熠熠神采,身为辽阳的军官和战兵,血勇之气已经烙在灵魂身处,杜尚勇在军校学习时遭遇的东西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无时无刻不停的体能训练足以把平民练成铁汉,技战术的训练使他从一个平民少年变成武艺精强的豪杰,而临阵杀敌的胆魄训练又是使他拥有一腔豪胆,争胜好强之心是从种种细节中得来,民众的拥戴和信任,军纪加上军人荣誉,种种相加使得一个普通的辽阳军官都有强烈的荣誉感和好胜心,在此时大明虽然没有和倭国争战厮杀,但过往的倭寇肆虐的历史在辽阳人人皆知,杜尚勇等人对眼前的倭国武士不会有好感,只会有一腔掩不住的争胜之心。
仿佛是感受到了一边饱含敌意的眼神,几个倭国武士扭过头来,仔仔细细的看着杜尚勇等人。他们的眼神如毒蛇一般,身形也是骤然绷紧了,握着刀把的手上青筋清晰可见,只要一声暴喝,这些武士便可以暴起杀人。
刀狩令之后,留下来的都是真正的精锐正规部队,就算是足轻也算是半脱产的职业军人,更不必提这些正经的职业武士了。
不论是旗本武士还是奉行武士,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眼看毒蛇般的眼神盯上自己,杜尚勇脸上露出轻蔑的微笑,手亦是按在自己的刀把之上,他接受的是全面的训练,不论是指挥火器部队还是战兵格斗都在普通士兵之上,身穿大明的军服,没有理由害怕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