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里,必然还是和过去一样,熄灯之后,便抱着必来一同睡觉。
“必来,你慢点吃……”
“慢点吃……”
月上中天,必然说着梦话。
而与此同时,另一间房内,必悔却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如今乱世,想要找一家收留小女孩的好人家,他都已经找了三年。
如今,必来是个傻的,他哪里舍得将必来跟送走。
不行!
不行!
必来始终是一名女子,现在小孩没什么。
等再过几年,必来的身体发生变化,生活在寺庙中,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翻来覆去之后,必悔打定主意,天亮去化缘的时候,继续给必来打听好人家!
就算希望渺茫也要继续试!
“然。”
必来睁开眼,看了一眼睡在她旁边,一边留着口水,一边说梦话的必然。
借着月光,必来看向必然睡颜沉沉的脸抿了抿嘴。
早知道必然也这么喜欢吃糖葫芦的话,她今天就不应该一口气把糖葫芦给吃完。
她应该把糖葫芦留给必然。
有了!
似乎想到什么,必来眼底划过一抹光芒。
她下了床,穿上鞋袜,推门离开。
她记得上次她坐在后院发呆的时候,看到五师兄必忘将一串糖葫芦藏在了狗洞外面。
必来踮着脚,走到后院,发现周围没人后,她走到狗洞前。
这个狗洞,以大人的身型,是钻不出去的。
不过五师兄必忘曾经是小偷,会的是缩骨功。
想要爬出狗洞,对五师兄而言如同吃斋一样简单。
这天必来不过是爬出狗洞找一串糖葫芦,没想到这边成了她噩梦的开始。
五师兄聪明狡诈,她藏的糖葫芦,自然不是轻易能够找到的。
必来找了许久,终于从地面掰开一块有裂纹的砖块,找到了糖葫芦。
迷蒙的月光下,必来手里拿着糖葫芦,笑靥如花。
她将糖葫芦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拿了五师兄的糖葫芦。
所以,这串糖葫芦,她会让说梦话的必然吃掉!
然而当她穿过狗洞回到后院时,必来却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这是……什么味道?
珈蓝寺从不杀生,而必来又不曾闻过生肉的味道,自然从不知晓,什么是血腥味。
她只是觉得这味道很怪。
自从必来生病发烧,差点死掉之后,必然每日心里眼里都是必来这条小生命。
用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来形容必然对必来的感情并不为过。
必来从小没受过伤,就连血她都没见过。
看到地上红红的液体,必来先是一愣。
她迅速跑回到自己房中。
就连她的房间内也有奇怪的味道。
必来皱了皱眉,发现必然没有醒。
她突然觉得奇怪。
为什么就连她的房间也有这种奇怪的血腥味呢?
先不管了。
担心吵醒必然,她放轻动作脱了鞋袜。
就在她爬上床,在必然身边躺下,准备从怀里拿出糖葫芦的时候,她越发发现不对劲。
床上湿漉漉的。
难道是必然尿床了?
不!
不会。
从她懂事以来,虽然必然有尿过床,也是一年前的事情。
必来往湿漉漉的被褥上一抹。
借着月光,她看到了红色的液体。
这到底是什么?
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必来将糖葫芦藏在枕头底下,推了推必然。
“醒。”
平时只要她用力推两下,必然就会醒来。
但是今晚,她用力推了必然许久,必然都没有醒过来。
为什么醒不过来?
去年冬天的时候,她看到一只麻雀突然掉在雪地里没有动。
她一脸茫然的看向必然,然而捧起身体冰凉,已经变得硬邦邦的小麻雀。
必来告诉她,麻雀已经睡着了。
她用力摇了摇脑袋,她见过麻雀在树上睡觉的,只要稍微有一点动静,麻雀就会醒过来。
很明显,她掌心里的麻雀根本不是睡着了。
她再次呆呆地望着必然。
必然摸着和她一样光光的脑袋说:“我想想啊…… ”
必然默默,眼中随即闪过一抹光芒:“哦,对!我响起来了,方丈是这样跟我说的。他说,千万生灵,总有生老病死。而现在麻雀就是死了。也就是说,它会一直睡觉,不会再醒过来。”
一直睡觉,不会再醒过来?
不!
她不信!
不信必然就这么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
也就是……
死了。
“醒。”
“醒醒!”
必来用尽她最大的力气,然而不管她怎么用力推,必然都没有任何反应。
“不会的,必然你醒醒。”
这是从她懂事以来,她第一次对着必然说一句完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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