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这男子说的再也不会错了,自己的心境虽近于天道,却果然是无情的。
就在这时,从远处走来一人,面容苍老,步履蹒珊,那神情之中,尽是忧色。却见老者从自己身边走过,却是瞧也不瞧自己一眼,就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来,目光只管瞧着远处,那目中就缓缓的滴下泪来。
原承天瞧清老者的面容,心中大痛,原来老者竟是自己今世的生身之父刘富贵。
想来自己自从六岁离家,至今已是三十余年了,这故乡家人,却是难得在心中闪念,便是偶然心中生出回家探望的念头来,却总因手中诸事繁杂,又得了担心连累家人的借口,便总是将这想法拂之而去,偏还又心安理得。
此刻瞧见老父如此苍老,那神情又如此悲切,原承天心中怎能不痛?想来老父若是健在,也已近百岁高龄了,人生在世,七十者稀,此刻所见老父,若依得这禅师的话说,不过是自己的心中所想罢了,这便是说,那老父极可能早不在人世。
为人之子,却不能养老送终,又因自己少小离家之故,惹得老父日夜挂怀,终日泪水不干,此情此景,真是情何以堪。
一时间,他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就这般无声的滑落下来。他虽知这老父的身影,皆是虚妄,也情不自禁的跪在老父面前,叫道:“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只是那老者怎能听到原承天的话,仍是直直的瞧着远处,喃喃道:“孩儿,为父知道你来历非凡,不过是借着我家,成就你的大道,只是那大道虽好,若是无心无情,终不是了局。“
言罢老者身影微微一晃,就此不见了。
原承天痛彻心肺,忍不住大哭起来,叫道:“父亲,父亲,是孩儿错了,孩儿定要想方设法,去报答您老的养之恩。“
却听那禅师叹道:“痴儿,子欲养而亲不在,你又如何报答,何况那父母养育孩子,又岂是存了图报之心?不如且存了这份心以待世人,庶几可减心忧。“
原承天缓缓点了点头,道:“大师之言,必铭肺胕。“
他不肯立起,犹自长跪,似乎这般方可略减心中愧疚,唯一可庆幸的是,他的心中,终是还有老父的一点影子,这或许说明,他虽是一直以来太上忘情,可此情只是忘却罢了,却远未至绝情之境。
心中念及此,那四周景色又变,面前是一湖碧水,两岸芦花正盛,有孤雁飞来,掠水而过,却又振翅而飞,不知往何处去了。
此景虽也是秋色浓浓,一片凋肃,可比之刚才的苍茫世界,自是多出了一线生机来。
他喃喃的道:“雁过长空,影沉寒水,只可惜雁无遗踪之意,水无沉影之心,看来在下终究是无情无意之人。”
禅师点了点头,道:“本禅子所见,却与你不同。”
原承天道:“正要请教。”
禅师道:“你只见到雁过长空,影沉寒水,可在本禅子看来,却是芦花两岸雪,江水一天秋。”
原承天讶道:“大师所见,更是空无,岂非是比我亦是无情?”
禅师道:“那万物都从无中而来,无中方可生有,你若只见到雁过长空,影沉寒水,便将眼界限定住了,而无中本是包罗万有,世道人情也是皆从此中来。”
原承天何等灵慧,顿时开悟,他更不立起,移向禅师膝前,道:“弟子谨奉教。”
禅师笑道:“你莫非是想奉我为师?”
原承天淡淡笑道:“既然万物皆从无中来,在下自该于这个‘无’字明悟天道世理,拜不拜师,却也不差了。”
禅师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无’字,好一个‘无’字。”前手一拍,面前又是那间草屋,只是禅师手中的草鞋已然成对。
原承天再拜,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却不知禅师意下如何。”
禅师道:“道友尽管说来。”却是将原承天称为道友了。
原承天道:“在下一来想请禅师替我侍将疗疾,另一桩事,就是想请禅师收下一徒。”
说罢走到屋外,将金塔一祭,唤出林清越来,林清越最是乖觉,走到屋中就跪在禅师面前,朗声道:“弟子林清越,谨愿拜在禅师膝前,还盼禅师不嫌清越粗笨,收纳了弟子才是。”
禅师笑了笑,道:“好倒是好,只是仙子的要求,我怕是难以应允,便是那侍将的眼疾,只怕我也是帮不得了。”
原承天与林清越面面相觑,莫非猎风与林清越,竟是皆无这等机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