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间飘散,前世的记忆一下子蜂拥而出。
皇帝的衣袍繁复,纵是最简单的几件,解起来也令人费神,然后这每一个动作还清晰地印烙在我的脑海之中,事隔多年也并没有忘却。
从前的自己尽管不受皇帝所喜,却依然将全副心力投放在皇帝身上,对他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都极其上心,无知蠢昧地活着,偶尔仿佛也能触及幸福的边缘。
这也许就是一种无知的幸福。
一只温暖的手掌覆在我的手背上,我一愣,发现佑嘉皇帝正按住我的手,而我的手正停在皇帝的亵衣上。
我猛地一震,咻地一下飞快抽回手。
饶是皇后我脸皮厚,也架不住这看似轻薄的举措。我双颊微微发烫:“臣、臣妾失礼。”
他垂眸:“无碍。”
我见他神色如常,连忙爬上床,心中惴惴不安。
我拉着被子,闭上眼睛,平躺在里侧挺尸。突而周身一黑,蜡烛灭了,不多时身侧碰到一个温热的身子,与我同榻而眠。
我心头怦怦直跳,居然紧张得不敢张开眼睛!前世又不是没侍寝过,至于吓成这副德行么!
等了半天,直等得忍不住睁开眼睛,我皱着眉,瞪着眼前一片漆黑,终于真正地意识到,也许皇帝真的一点动我的意思也没有,只是来睡觉的,真的是很纯粹地陪我睡一觉而己。
原来,又是我想多了。
我对着漆黑干瞪眼,良久,心中长叹——
可恶,我心里居然有那么点期待在作崇!
“皇后为何感叹?”
我蓦然一惊,连忙捂住嘴。什、什么?我刚刚叹出声了?
“臣妾吵着皇上了?望皇上恕罪……”我干笑一声,“约莫是白天睡得多,晚上有些睡不着……”
“嗯,多休养确是应该,但需记得适当和节制。”
我含糊应了,我确实睡得多,但睡不着的原因可不是这个。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侧耳倾听,那人的呼吸就在耳旁,不轻不重,平缓不絮,之前的恐慌也随着渐渐消散殆尽。
这一刻我竟稀罕得不行,我偏头侧躺,眼睛已经逐渐适应黑暗,隐约能够描绘出身旁那人的轮廓。
他就在我枕边,这么近。
我想伸手碰触他的眉目,又怕这一动就会打破这份静谧。
不知不觉中,我的思绪飘向了遥远迷糊的过去。还记得他左耳的耳背有颗痣,是年少时的他背我行一段山路时发现的。后来入宫了,每每靠得近,我总忍不住想去碰,可一伸手他就醒了,然后避开我的手,不让我碰他。
每当那个时候,我就会觉得,就算看了也一点意思都没有,不看也罢。可是到了下一次,又忍不住心里痒痒的,想去碰,想去看清楚。
每次每次都是这样,久而久之成了挥之不去的心病。
重活过来之后,我跟他一次也没有接触过,也就渐渐忘了这种百爪挠心的滋味。直至此刻,那种感觉再次复苏。
其实这么暗,根本看不见那颗痣的。可架不住,想要碰触他的心。
我慢慢地,探出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碰到了。
就这一下,我情不自禁地捏住他绵软的耳垂,指尖立时感受到他身子的颤动。
“……皇后?”
黑暗中的我不自觉地嘴唇微张,慢慢地向两边咧开。这一刻,我竟感到前所未有的雀跃和欢愉,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