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乔已经泛舟观景了,再也没有去坐竹筏漂流的兴趣了。我拉她上岸,离午餐还有一段时间,于是便牵着她的手重回旅馆,想补充一下昨晚不足的睡眠。
到了旅馆,我们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不做声。不知小乔在想什么,我只想快速入眠,但是睡眠这东西极像花----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
睡不着,干脆不睡,于是我打破沉默:“方美女,虽然咱们有言在先,不过问对方的工作、家世等背景情况,但是咱们现在已经是好朋友了,总可以互相了解吧。我的情况,你已知道了大概。对于你,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说说你呀?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是干什么的?”
“我从来处来,要到去处去。”小乔有口无心地说。
“你这是出家人的诳语。请问师姑在哪里出家,到何方化缘?”我一副佛教信徒的口气。
“贫僧唐三藏,从东土大唐而来,要到西天拜佛求取真经。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她见我问及这些,赶忙起身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持掌,一手捻珠的样子,嘴上边说边忍不住笑。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这里掐得最多的电话就是叫什么颜敬文的。他是你什么人呀?”我翻阅来电显示问。
小乔收敛了笑容,脸色变得阴郁起来:“说起他,就有点烦。”
“快乐,与朋友分享,就变成了两份;痛苦,与朋友分担,就减少了一半。 说出来,指不定我能帮你解开心结。”我做出手捋长须的高人姿态。
小乔犹豫着,唇齿动了动又停住了。
“做朋友要讲究关系对等的,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否则,就不是朋友了,而是熟悉的陌生人了。多无趣啊!”我继续劝说。
“好吧,我瞎编,你就瞎听,行了吧?”她眼神盯着我笑,开始讲述她的精彩人生了------
“我在南昌全利通有色金属交易所上班。因为是孤身一人来到这座城市,所以平时和领导同事们相处很内敛,与自己无关的事绝不过问,和人说话也特别谨慎,只与兴趣相投的姐妹关系亲密一些。私下更不会随便和男生接触了。”
“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看来你《增广贤文》读得太好了,深谙处世之道啊!”我忍不住夸赞。
小乔没有理会我的夸奖,继续讲:“就这样大家都说我高冷,尤其是男生,他们以能和我说上话为荣。可我特烦他们。和他们在一起,不是聊谁家女孩的父母开公司,就说哪家闺女的父母当官,要不就谈哪个女子胸大无脑,或者评价某个女人简直是城市公交----谁都可以上,想什么时候下就什么时候下。仿佛他们自己就是皇上,想找什么女人就能找到什么女人,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什么德性。再不然就侃圈中的同学朋友升官发财之道。什么孙爽靠的是义气,张帅靠的是脸,李神靠的是运气,赵健靠的是实力,吴矬靠的是臭不要脸耍无赖,金毛犬靠的是他家丈人和亲戚,钟王八靠的是他家女人,石小猛靠的是黑道势力,令狐飞靠的是坑蒙拐骗......在他们眼中有钱有势的男人大多来路不正。照现实情况来看,说来也是哈!”
“嗯,他们说得好对啊。官场上,许多人都是上司前一副羊相,下属前一副狼相,很少有个人样。历史上像陶渊明、李白、杜甫、杜牧、柳永等等诸多心怀苍生特想兼济天下的真正精英,可现实里容不得他们,于是他们把自己藏在诗里藏在酒里,还有的长期混迹在青楼妓院,通过深度麻醉自己放纵自己来排遣心中的郁闷忘掉深深的无奈。扯远了,后来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当中有没有人追你呀?”我怕话题岔远又拉回到正题上来。
“后来,有个叫颜敬文的不知怎么搞的,每次下班回家老是和我顺道,有时骑助力车,有时开朋友的车,出公司门之后没人时就请我坐车。我不坐,他就在后面尾随。时间长了,发现他并无恶意,人蛮温和的,好像也确实同路,后来就坐上去了。我一下车,他就走了,绝不纠缠。”说到这,小乔有点感激又有点好奇的神色。
“他接近你的这招很像摩萨德特工的手法。”我第一直觉意识到小乔被人追,心里莫名泛酸,不由自主地揭穿。
“摩萨德特工,什么意思?”她疑惑地问。
“摩萨德是全球数一数二的以色列特务机构。七十年代末,一对假扮男女朋友的特工就是用这种长时间与伊拉克核物理学家同路相识的方法成功地与他成了朋友,然后进行高雅而有分寸的交往,一步步获得了物理学家的信任。后来他们俩在行动组其他成员的帮助下顺利地从此人手中窃得了伊拉克的核心机密。不久,以色列空军就突袭了伊拉克的核实验工厂,多年的研究实验成果顷刻间化为乌有,斩断了萨达姆的核梦想。这个颜敬文的套路完全复制了摩萨德的伎俩。他后来怎样对你,是不是经常借故到你那坐坐呢?”我想刨个清楚。
“是呀,你说得对极了!你咋那么清楚?”小乔有些诧异。
“因为我是大叔嘛,身为男人自然对男人一目了然,只是对女人却茫然无知。”我有那么一丝自豪,又有那么一丝遗憾。
小乔撇撇嘴,斜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仿佛我的脸上写满了谜,眼神里藏了许多心机,好久不说话。也可能是情绪波动有些大,通过中场休息来平复百转千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