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就在德县,回头叫他们抄了突厥人的老窝、把他们轰出大贺才是为你治下百姓报了仇。”
这道理白安珩何尝不懂?可懂是一回事,亲眼见着不久几才刚见过面、打过招呼,甚至吃过他家卖的酒菜、坐过他家抬的轿子的人一转眼就没了性命,放在谁身上,心中也难平静。
他虽喜武,亦向往自己长兄征战沙场的男子气概,可到底从没亲手杀过人,只见过饿死的、遭灾死的、发大水淹死的人,哪里见过一大群人都被人生生砍杀、一把火被凶徒烧光家业的事呢?
深深吸了口气,白安珩面色平静下来,起身冲姜哲作揖道:“多谢表哥指点,小弟受教了。”自己还是阅历太浅,经的、见的太少、年岁太轻了。
“白大人、姜爷,那边路上有人骑马过来!”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随即纷纷起身,避到了道路旁的破庙后头。
虽来时一路上都没遇上什么人,可万一要是有突厥、又或那边的人马过来,自己等人的性命可就不好说了。
那夜出合县之时,天色正暗,众人是趁乱摸出去的,并没被人发现。饶是如此,也征战了一番,连王安启身上都挂了些彩。现在若再遇上追兵,众人可就只剩下念经求佛的力气了。
那行人是骑马过来的,远远看到了破庙,方缓了下来,几个人下了马,朝破庙这里走来,还有人高声道:“看看这边可有记号?”
方德隆心中一动,从墙壁的缝隙朝外张望了几眼。朝这里走来的几个人脸生,并没见过,再远远朝那边路口处骑马的人看了几眼,忽两眼一亮:“大人,是狄爷他们!”
两边人碰了面,这才相认下来,狄冉听见白安珩他们人在这里,骑马便朝这边过来,远远的看见了姜哲,一个纵身跃下马下,几步上前就一把抱住了他。把众人都给抱愣了。
别说别人,连姜哲都愣在当地,桃花眼挑了挑,随即又眯了起来,拿胳膊肘在他胸口捣了一捣:“我说,再勒我就没气儿了。别没死在突厥人手里,倒被你活活勒死了。”
狄冉这才慌忙松开手,脸上一红,咳嗽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道:“还当你……还好你……你们没事。”
摇晃摇晃手,姜哲似笑非笑的冲他抬抬下巴:“姜某人不才,虽没你们那把子蛮力气,倒是运到不错,小小战事之中,想法子活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有了援手,白安珩一直提着的心这会儿也放下了,见姜哲几句话噎得狄冉再说不出话来,冲他们
笑道:“行了,狄大哥他们一路辛苦,这会儿总算没错过去,大家还是稍作休息,尽快朝德县那边去吧。”
两拔人汇到了一处,狄冉带来的人中又有去墙边留记号的——给另外去西边儿、南边儿的那两支人手留的。
剩下的人便去破庙里头收拾地方,好叫众人歇息一会儿。狄冉这才想起自己在合县时拿住的那几个人,忙叫人去压人,一面同姜哲道:“我们在合县时抓了几个人。”
“突厥人?”姜哲疑道,莫非是突厥人的首领不成?这倒也是个好事儿。只他们若拿着了突厥人的首领的话,怎么不见有追兵跟来?
狄冉摇了摇头,冲他笑道:“你见了不就认出来了?”
“你可别笑了,这张脸一笑起来,婴孩儿都能叫给你吓哭了。”见他不说,姜哲便不再问,捏着鼻子损了他一句。
白安珩好笑道:“就没见过你这么说话的,得亏狄大哥好脾气。”
“好不好的……”刚开口,见那边已经压过了一人过来,姜哲斜眼看了过去,刚说到一半儿打趣的话一下子就断了,脸上都是讶色,人也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看那人,又看看白安珩。
白安珩也朝那人看了过去,本来一时还没认出来,只觉着有些眼熟,见了姜哲的样子,又连忙朝那人细看过去,这才认了出来:“庄……庄汝?!”
那人闻声抬了抬头,见在狄冉身边儿的竟然是白安珩和姜哲,也一下子白了脸,又匆匆把头低了下去。
姜哲这会儿眼睛再眯了起来,嘴角朝上勾着,笑得宛如罂粟一般,让人几乎不敢直视:“你这运到,真是叫人眼气啊。”
狄冉知道这话又是他打趣自己呢,也不应声,只笑笑,端看他怎么处置这人。
手负在背,姜哲绕着庄汝转了两圈儿,脸上的笑意更甚:“庄将军,前日朝上一别,今日才再得见,合县的事——您好大的手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