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师父烈阳此时只剩下理论了,他实际的法力已经全部输给徒弟。
他坐在松木仰躺椅上,看了看自己的爱徒,不免心马腾空:我已经把自己的所有武艺都传授给你了,至于你是不是能够在将来的江湖稳住脚,一切就要靠你自己的悟性和修为了。想到此,烈阳师父又禁不住看了看在夕阳下正勤练武艺的徒弟。
他的心里半是欢喜半是忧愁。
如此过日,时光像乡下的老祖母那纺棉机上的丝线,一缕缕地在阳光下被蒸发掉。
时间转眼已经十八年了。
十八年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比如烈阳师父的病逝,祈风已经成长为一个武功高超且外形英俊的大侠。
如今,烈阳师父已作古许久,可是祈风一人依然生活在这个偏僻的近乎与世隔绝的烈阳谷里。
此时,他正独自坐在松木椅上,望着虽然破旧却是依然感觉温馨的小小堂宅。
在这样的功夫里,他突然对眼前的一切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似乎师父依然在,师弟依然在。我们人好像就是这样,一旦几个对脾气的人相处的久了,突然一天少了谁,大家总感觉着不舒服,不对劲。
今天的情况就是这样。
祈风怀里抱着残剑,一缕长发被风吹到脸颊,那缕长长的头发顺势飘进他的嘴里,他使劲一用力,把那缕头发用那口洁白的牙齿咬断成两截。
不过,断了的头发,祈风并没有吐掉,而是用手把他们捻在手指间。
望着自己的乌黑发亮的头发,突然他竟发现这缕黝黑的头发里,藏着几根雪白的发丝。
祈风不免忧从心生,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是一个近三十岁的男人了。
一种天生的**时常在他的心里窜动,他不知道什么东东,但是他却知道这种**对自己来说很有必要。
是什么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夕阳西下的傍晚,他喝了一杯浓烈的山茶,接着夕阳的红,他把自己的银杯举过头顶,然后感受着那种红白相间的色彩神韵。
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自己手里握着的这柄宝剑,孤独而又略带寂寞。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明日出山。
可他却不知道从哪条路上走,确切地说,他是哪条道上的都不知道。
哎,人做到这份田地也不容易啊。
祈风自叹悲哀,然后拿出他那张古筝,轻抚筝弦,略拨弦音,随后弹起了他自己最爱的曲子——《高山流水》。
他非常喜欢这段曲子里所藏的那分安宁和悠闲。
当弹到醉心的地方,他就双目紧闭,剑眉紧锁,双手嫣然成了两拨风,只见在弦上来去循环,撩拨自如。
弦音铮铮直上,搅得竹林生风,绿叶震颤。
最后他用自己独创的一声颤音收尾,使得整个山谷显得恍如幽梦。
祈风自己完全醉于自己的弦乐之中。
每每此时,他的心里就会平静地如同一潭清水,只在上面微泛着些涟漪,微带着些波澜。
祈风曲终以后,他把自己的白色外衣脱下悬于墙钩上。
然后,他双手举筝,努力地向外抛去,随着一声闷响,筝弦俱断,他自心里对自己答道,从今日起,筝毁弦断,我不再沉醉于此种境界里。
然后,他转身进屋,跪在师父的牌位前,三叩头,然后道:“师父,弟子明日就要出山了,以后就很少也来为您老扫牌位,净庭院了,望你能够原谅徒儿。徒儿此次出山不为别的,只为使江湖恩怨减少,天下能够太平美好,希望师父能够祝徒儿今番一去能够直达成功。”说完这些,然后他又对着牌位三叩首。
第二天,祈风扛着自己的小包裹,拿着师父烈阳遗留给他的那把胭脂残剑身着一裳素白锦缎袍出山,入江湖。
此时,天已转阳,一轮红日晒的江南像个皮肤白里透红的处子。
花红柳绿,草长莺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