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把我观察所得告诉柴大哥,谁知,他只说了一句:你找人把他调到盟子里来。”
李逵道:“所以你请唐……龙头把我找了出来,并把我从金老大身边直接调到总部?”
毛丰源道:“唐二哥一听有这等人才,就自告奋勇去了,果然把你请了过来,也果然十分重用你。像你这样的大才,自是应该调入人尽其才的亚细亚大楼来。”
李逵汗颜道:“三当家对我识重之情,迄今未报,我真是……”
“胡说!这算什么话!何况……”毛丰源轻叱道,“你一早已经报了。”
“报了?”李逵倒是不解,“这是没有的事。”
“有,”毛丰源反问,“你忘了石山大宴了?”
“石山大宴?那儿风光明媚,瀑如飞湍,一众高手会聚该地,共商大计,那是我首次当这样盛宴的戍防指挥,我怎会忘?”李逵道,“可是,那一场,我也没报答您什么啊……”
“错了,”毛丰源正色道,“你已忘了放屁的事了。”
“放屁?”李逵有点迷糊,“这个放屁嘛……”
“对,放屁,”毛丰源认真地道,“是我放屁。”
李逵这可有点想起来了,脸上的表情,有点似笑非笑。
“我放了一个很臭很臭的屁,可是不响。简直是一点声响也没有的屁。”毛丰源倒回述得泰然自若,坦然自得,“但那回儿我的确当众放了个屁。”
“放屁是正常人的正常事儿,难道皇帝、英雄、圣贤、豪杰就不放屁了不成!放屁是没啥大不了。”李逵说,“但那次在石山大宴中,争相谄媚,吹捧胡诌,在柴龙头前争宠求功,岂不是更多人放屁,只不过他们是屁从口出罢了。”
“不过,放屁终归是放屁,一闻其臭,大家都晓得了,有人放屁。”毛丰源说,“你在我身边,马上脸红,举止扭捏,于是大家都以为是负责戍防的你放的屁。”
李逵舒坦地道:“那也只不过是一个屁罢了,谁认都一样。”
“但你比我年轻,一个人出来闯荡江湖,形象是很重要的。当场也有很多江湖中的巾帼英雄,绝色女子,你当众默认了,可不易做到,也不易翻身。”毛丰源敛容道,“说实在的,你能代我认了这一屁,还说脸红就能马上脸红通透了,一句话不说便把事揽了上身,年纪轻轻能打通虚荣这等关节,我是打从心里真的佩服你。”
“开玩笑。言重了。一个屁算得了什么!我这小人物,本就是个屁,认这一屁算得了什么!”李逵忙澄清道,“到底,你还是当场说清楚了:屁是你放的。大家都掩着嘴儿笑,我可没帮着你,你也没领着我的情。”
“但有这样的心意和气态,已算难得了。”毛丰源叹道,“在江湖上,总以为好勇斗狠的才是好汉;在江湖中,老以为能打取胜的才算角色。其实,能屈能伸,能代人受过,能行大事担大任而不动声色、不露形色,这才是了不起的人物。”
他缓缓地又加强了语气,道:“你的做法使我顿悟了做人处世的许多禅机。”
听了这句话和这番话,李逵对毛丰源更肃然起敬。
毛丰源了不起的地方,不但是在于他观察入微,没小看了任何人,更厉害的是他过人的记忆力,以及他的亲和力。
一个出色人物,不但可以从比他高明的人身上学得东西,还可以从远比他卑微的人物身上,吸取教训。
毛丰源显然就是这种人。
他从跟毛丰源的这一番对话里,也学得了不少事。
可是他仍要执行他的任务。
他引起这番话的目的。
所以他说:“毛三哥,你对我识重在先,礼遇在前,我欠你情,亦未报你大义,不过,你也曾教过大家,先公后私,决不能以私废公。如果,你能随我走一趟,跟唐龙头叙叙,那自是最好。如果你不答应,那可没什么好处。”
毛丰源点头道:“对对,你现在是办公事。咱们刚才叙旧,但不碍着公事。跟你叙谈,天南地北,我很乐意。但要去见唐老二,我刚刚心情不好,可没兴趣。你有职责在身,尽管施出手段来,不要左右为难,也不必客气。”
李逵表示为难,“毛三哥明鉴,我是不想开罪于您的,但是……”
“不必多费唇舌了。”毛丰源道,“我明白,你要向唐老二交代,但我不明白的只是要是我不想去你有什么方法逼我去?”
这话是真的。
也是正确的。
就凭李逵和他手上这些人,还不能逼迫毛丰源去做任何他所不喜欢的事。
李逵叹了一声。
又叹一声。
问:“毛三哥真的不愿跟我们去这一趟?”
“不愿。”
“好,得罪了……”
李逵一拍手,顾村花园外的石阶足履响起,四名高手押了一个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