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大小来吃个饱的、跟三五友好来小酌的、跑江湖的、干一整天活的、潦落不得志的、当官发财得意的,全在这儿,各据一桌,或各占一座,聊天的聊天,充饥的充饥,醉翁之意的醉翁之意。
人多极了。
几乎客满。
如此兴旺发达,岂能联想到万民疾苦、外寇入侵!
毛丰源一上楼,见到一个手里看鸟笼的相师就问:“你喝的是什么茶,”相师想也不想,即答:“检查。”
毛丰源立刻就上三楼。
因为那是一句暗号。
上了三楼。
一上三楼,他就问那个不住打喷嚏的店伙计:“山有好树,就有好水。一家好酒楼要用什么方法才能留得住永久的客人?”
店夥答:“终生名菜。”
毛丰源听罢,即到了北四房。
房前站了两个人,腰系蟒鞭,背插金鞭,目含厉光,站在那儿,就像两座门神,一看便是皖西军阀的打扮,其中一人,不知怎的,毛丰源觉得有些眼熟,三楼都是为贵宾而设的厅房,虽人客满,但人客都在房里,反而很觉清静:毛丰源一步上楼来,即两人完全不动、不看、不回头,但毛丰源却感觉到他们已在留意着自己:他毫不犹豫的就走了过去。
直走向北三房。
还走过了北三房。
到了北四房。
他施施然经过那两人身前。
走进了第五房。
毛丰源一掀开房门走了进去,在那一房人的诧异与询问声中,他已冲了进去,他不等靳云鹏的掷杯为号,已一脚踢破两房相隔的木板樯,墙倒桌翻,毛丰源就看见四旁里有两个人正离桌而起。
其中一人,紫膛国字睑,不怒而成,惊而镇定,正是靳云鹏:另一人,深目浓眉,睑透赤色,仓惶而起。
座上还有几个人,但毛丰源一眼望去,只看见这两人,毛丰源冲了过去。
那人大喝一声:“拿下!。”
有三个人已欺近毛丰源,另外一人已护在那人身前。
那三名逼近毛丰源的人,一人施展擒拿手要制住毛丰源的攻势,一人举刀要拦住毛丰源的去向,一人以扫堂腿猛攻毛丰源的下盘。
这三人的攻势,毛丰源决不是应付不了。
不过,如果他要应付这三人的攻势,他的攻势就免不了要一缓。
他不想缓。
他不能缓。
他发出了刀和剑。
空手发出刀和剑。
这三人立刻倒下了两人。
可是毛丰源背部也受重击。
他的血涌在喉间,但还没有溢出唇边,他已冲近柴老爷子身前。
柴老爷子身前的那名侍卫立即出刀。
一出刀,刀就分为七缕刀光,分七个部位砍向毛丰源。
毛丰源随手拿起酒桌上的一个饭碗,掷了出去。
晚饭艳般地亮起,一如流星自长空划过。迎向七缕刀光。
晚饭被刀光劈为粉碎,碎片四处翻飞。
有人闷哼。有人哀号,有人自血光中倒了下来。
罢才三人中剩下的一人,和护在柴老爷子面前的高手,一前一后,夹击毛丰源:这时,柴老爷子已跃到了窗前,准备跳下去落入大街,毛丰源双袖忽然一卷,把一前一后两名敌手都卷飞出去,撞向柴老爷子。如果柴老爷子这时跳下去,就一定给这两人砸个正看,以这种猛势,只怕非死亦得重伤不可,柴老爷子忽如游鱼般一溜,避过窗口,背贴板墙。那两名高手不及半声呼叫,已自窗口掉落街心。
毛丰源身形展动,已到了柴老爷子的身前
就在这时,他的胸际又着了一击。
重击,他闷哼一声,那一刀像一记无意的顾盼、刻意的雷殛,直劈柴老爷子,刀光如深深的恨,浅浅的梦,又似岁月的泪痕。
柴老爷子忽然尖啸起来。
遽然之间,他只一举手、一投足间,毛丰源那一刀就不知怎的,给一种完全无法抗拒的大力,转移了并空发了那一刀。
毛丰源咀角溢出了鲜血。
罢才受重击的伤,到现在才流到唇边。
毛丰源这时才看清,重击自己的人正是靳云鹏。自己的任务已完成,应该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背后的大桌连看酒菜给撞翻。
至少有十一个人,连同刚才守在外面约两座“门神”,也向毛丰源冲了过来,毛丰源急退。
从他闯入席间起,他从来就没有退过半步,可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他非退不可了。
柴老爷子如一只白鹤般掠起,轻如一只蜻蜓。那两座门神的铁链和短刀,同时击向毛丰源。
毛丰源没有避。
铁链卷在脸上。
脸颊上登时多了一道血痕。
短刀砍在肩上。
毛丰源哇地咯了一口血。
但他手上的三颗石子,已疾射而出。那两座门神的膝盖各中一枚,脚一软,登时往前仆跌。另一枚石子正好将柴老爷子的行动阻上一阻。
毛丰源顺势掠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