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胜与负

    郭山龙对着怀抱木盒的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点了点头，正步来到郭山龙的身边。郭山龙淡淡地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木盒里装的是什么？”

    柴少云淡淡地笑道：“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难道郭龙头仅仅凭这一方木盒就能让柴某束手就擒么？”

    “哈哈！你还真说对了！”轰地一声，木盒忽被震开。一块玉制的方牌出现在众人眼前。玉牌的下面似垫有一张纸。

    只听郭山龙忿笑道：“当年皖系军阀段祺瑞段总司令路过上海时，曾欠下郭某一个人情，这块玉牌便是段总司令送给郭某的一块护身符。凭此令牌，我能调动段总司令在上海的所有部队。我身边的这位，便是段总司令身边的红人，北洋新军驻上海城防部的杨部长。怎样，柴老弟，你的人再怎么厉害，能厉害的过北洋新军么？”

    柴少云神色不变，只淡淡地道：“这难度就是郭龙头的底牌么？你何不看看那张字条。”

    杨部长已经在看那张纸条。

    那纸条只有几行字。

    他一眼就看完。

    然后他脸色发白、口唇震颤，全身也抖了起来，手里的纸条，也被撕成了飞灰。

    接着他尖啸了一声，转身便走。

    他走的时候比出现之时更快疾。

    他甚至没有跟郭山龙交代一声就走了。

    “所以，”柴少云一反手，掣出了他那把快刀，刀光腾起一阵凌厉而且艳丽的杀意，“今天仍是你和我的事。”话才说完，刀光已钉向郭山龙的咽喉。

    刀光绰约。

    像一抹夕晖。

    像一场细雨。

    其实只是刀。

    一把刀。

    绝世的刀法。

    绝情的刀锋。

    郭山龙大喝一声，发了一招，似雷霆一震。

    他的八极拳，每发一招，俱大喝一声，大喝之际，天地似为之寂灭。

    柴少云的刀则如电光。

    刀光自雷鸣里刺入、戳入、割入、卷入！郭山龙的出手快慢不定，时疾时缓，骤然间，他把武术界流传的“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的喻意发挥地淋漓尽致。

    柴少云刀光纷飞，似银雨千道，如果说郭山龙所发出去的劲道一如一张天罗地网，万灭漩涡，那么他的刀就是一张专切罗网的利器，专破漩涡的神桨。

    在杨部长急退，柴少云拔刀攻向郭山龙的时候，田飞蓦地抬头。

    他这一抬头，毛丰源与他四目相接，心头一震，田飞双肩一晃，似要有所行动，可是郭山龙的八极拳已发了出去。

    拳风不但拦住了柴少云，也同时截住了田飞和唐奥运的动意。

    唐奥运原要攻向田飞。

    毛丰源被田飞盯了一眼，好像迎面着了一拳，田飞如果在此际攻杀毛丰源，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在田飞攻向毛丰源的时候，也同时是唐奥运攻杀田飞的最佳时机。

    就这么一犹豫间，三人交手的去路已被郭山龙的内劲和柴少云的刀光所封锁、切断！

    毛丰源这才回过神来，见柴少云在狂飙厉劲下，尚可断切自如，进退有度，心头方才一喜，忽而就听见了咳嗽声。

    咳嗽声。

    柴少云一面呛咳着，鼻下、唇边，都溢出血来。

    很快，连耳际、眼角，也流出了血。

    毛丰源同时发现，柴少云的身形，似已慢了下来。

    这种缓慢，不是一流高手，是绝不可能觉察的，那就好像是喝声与叫声的速度比较哪一种快入耳一般。

    其实就算是毛丰源，也分不出来。

    但他却能清楚地辨析到：柴少云的身法，确不如先前潇洒。

    主要是双腿的步法，已不那么从容自若。

    腿伤！

    毛丰源一念及此，心中一沉。

    这时候，场中残局倏然大变！

    郭山龙骤然收招，疾掠至木盒旁。

    柴少云脸色一变，不顾调息回气，正待还击，田飞和另一人已同时出手！

    “另一人”是朱大肠。

    朱大肠腾身截住了田飞。

    田飞双手一按盒盖，凌空掠起之际，身法极之迅疾，郭山龙遽然收回劲气，柴少云急起追袭。刀网顿撤，田飞一动，唐奥运已然出手。

    唐奥运出“破煞”，但他的爪劲攻到之际，田飞已经不见。

    他飞掠即起。

    朱大肠却在这时候滚了出来。

    他的人圆滚滚的，他整个人也像是一粒球般滚了出来。

    他这种姿势，就像是有人一脚把他踢了起来似的。

    但他却能及时在半空中截住了田飞，一拳飞击田飞的鼻梁。

    他这一拳，极为突兀，看来只是“地躺拳”之类的基础功夫，但这一拳却像有人在他的臂肘一推，使他突然出袭似的。

    就是这一点突然，这一招已和天下千百高手名家所使的迥然不同了。

    可是田飞更突然。

    他冲天而起，就像孤鹜飞向落霞。

    隆的一声，他穿破了屋顶。

    朱大肠身形疾沉，就在这时候，他又做了一件极之突兀的事。

    他的双手突然扣向柴少云的咽喉！

    这一下出手之突然，就像那一对手根本不是他的。

    柴少云正在全力对付郭山龙。

    郭山龙闪过他一刀，已到了木盒前，忽然俯身，抽出一把刀来。

    这是一个不应抽刀的时候。

    那是一个不应有刀的所在。

    郭山龙却在这时候抽出了他的刀。

    一个靠双拳闻名上海滩的人，居然使出了刀。难道，这才是郭山龙最大的底牌？

    郭山龙的刀光一出，整个大堂的人，都觉得被一种奇彩所充满。然而这刀却无颜色，黯淡无光，但瞧在每一个人眼里，都有不同的颜色，有的发出亮烈的黑光，有的如青电，有的如赭血，有的竟是五彩光华，目为之眩。

    郭山龙一刀在手，整个人的战志都似被带动，发出疯狂的攻击，杀力只怕犹在大雷之上。

    这已不是宝刀。

    而是魔刀。

    柴少云并没有退。

    他的快刀，漾起一凄美的颜色，像落花一般无依，甚至有些顺从。

    但可怕就在它的顺从。

    郭山龙的魔刀力量强得不可思议，但柴少云的刀依然如被翻红浪、层峦点翠一般地缠住了对方。

    究竟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还是：一力降十会？

    谁也不知。

    因为朱大肠的攻击已到。

    柴少云大翻身、斜倒坡，居然在魔刀刺目的刀光里，还能躲开朱大肠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朱大肠骤然变招！

    这变招突然得不像是在变招，而似本来这一招突被人在肘上一托，方向理应不同一般！

    朱大肠布槌一般地屈指，扣向柴少云双肩！

    同一刹那，郭山龙的魔刀展开了更猛烈的攻势，比疯狂更疯狂，比骤雨更骤雨，比惊雷更惊雷！

    柴少云一面抵挡魔刀的攻击，一面急退，他退的时候，右手刀仍是七攻一守，左手五指却似弹琴似的，挥、送、点、戳、按、捺、拍、推、拿、揉、捻、捏、挑，屈伸吞吐，招架抵挡着朱大肠的攻势。

    就在他速退的时候，左腿略为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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