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降临之后,阴阳师带着武士,以及可怕的女妖怪乘上牛车,向皇宫进发了。
八重看看安倍晴明,又看看源博雅,前者表情坦然,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后者表情僵硬,被看多了露出暴躁狼狈的神色。
八重断言:“你们在我背后说了我的坏话!”
“不是坏话哟。”安倍晴明对八重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我们只是说,八重真是惹人怜爱呢。”
八重又依次看了遍安倍晴明和源博雅的表情:“也是哦。”她用这三个字开头,“毕竟我是被活埋的呢。”
源博雅猛地坐直了——他几乎是蹦了起来,头撞上车顶发出哐当一声,他却丝毫没感觉到痛,瞪大眼睛问八重:“你听见了?!”
然后才是:“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但博雅你心里在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啦。”
八重平静的回答,身体随着牛车的晃动微微摇摆,是小孩子重心不稳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却全无孩子气,冷静得令人害怕。
她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被买通的下人在我的饮食中掺入了毒.药,我因此昏迷,渐渐迈向死亡。但没断气,总还有被救回来的可能,更多的,是做下的事被发现的可能。于是他们等不及了,把我运到遥远的森林中,埋在了一棵樱花树下。”
“在被埋下去的时候,我还有呼吸哦。”
“这、这、这实在是……”源博雅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安倍晴明狐狸样的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你当时还有呼吸?”那时候的八重,应该已经没有意识了。
“因为事实上我离死已经不远了,”八重轻轻的扬起了手,“魂魄已经飘出来了。”
那时候八重伸出透明的手指,探到了自己微弱的呼吸。
她没有徒劳的阻止那些人往她身上掘土的动作,只是安静的看着,听着。
看他们的脸,看他们的表情,听他们对将死者的忏悔,以及“要怪就怪某人,他们只是奉命行事,不得已”的推卸。
“反正现在我是妖怪了,人间的法度管不到我,我直接说好了,我一点都不想嫁给那个人。”牛车正向着皇宫前行,八重刻意隐去了称呼,“我表达过这样的意思,但所有人都叱骂我不识好歹。”
“她想去,我真的可以配合她,成全她。但她却认为我在炫耀,嫉妒使她发狂,于是我死了。”八重轻飘飘的摊了下手。
安倍晴明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你没有想过报复吗?”
他的话让源博雅的脸色又变了一变。
年轻的武士想到刚刚八重的话,紧绷着脸上的肌肉,怕被看出什么,然而他不自然的表情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八重习惯性的往源博雅脸上掠了一眼寻找答案:“她被报复了吗?皇宫里发生的故事我知道的不多,有你们阴阳师布下的结界,外面的妖怪很难进去。”
八重没有去吓唬过那位堂亲,没有阴阳师的允许,她根本进不去。
源博雅的表情陡然一松。
八重兴致勃勃的问:“她怎么了?”
小姑娘脸上满是期待好奇,她向往别人坏消息,这让耿直的源博雅心情不快,却找不到责怪她的理由。
“她疯了。”源博雅干巴巴的回答她,表情僵硬,“发疯之前逢人就说看到了幼时的八重。”
安倍晴明却问:“高兴吗?”
“嗯……”八重托着下巴,做出思考的表情,“要等我看到她到底疯成什么模样了,我才知道自己高兴不高兴。”
安倍晴明于是当着她的面感叹:“女人真是可怕啊。”
“一旦有一个人可怕起来,其他人也不得不变得可怕啊。”
八重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她和安倍晴明的对话让源博雅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能僵着张脸。
宫门并未关闭,有守夜武士在附近徘徊,那是源博雅的同僚在等待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到来。
源博雅跳下牛车,他急急忙忙迎上来:“是安倍晴明大人来了吗?”
源博雅冲他点了下头:“辛苦了。”
他说话的时候,安倍晴明下了牛车。
武士殷切的望向这位大名鼎鼎的阴阳师,却见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反而是向牛车车厢伸出了双手,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喊了声:“八重。”
八重?
夜色下,武士的脸色变得苍白。
守夜最是无聊难耐,一群并非皇室的男性聚集在宫闱之中,口中谈论的,多是宫中的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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