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刀剑舞，风中有血

    敖宁的那只黑色的眼瞳并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祖仙的，在某个角度上来说，此刻，敖宁与祖仙在争夺着这具躯体。敖宁的动作停了下来，这具躯体的原主人比他想象的更为拼命，坚决不肯放弃对这幅躯体的一点点控制权，而且就像牛皮糖一样，粘住了就丢不掉，一点点蚕食着识海，甚是烦人。

    但是在敖宁停下动作的时候，焦飞和天劫却没有停下，焦飞飞遁出了天劫范围之后反而停了下来，他不大清楚敖宁出了什么状况，但是他隐约觉得敖宁这幅状态是个大机缘，毕竟，如果他现在吞噬了被祖先“稀释”过的龙丹，就不必担心敖宁真灵夺舍的危险，反而可能一步登天，化为真龙，想到这里，他伸出了舌头，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

    天劫之中怒雷如波涛，汹涌而来，道道雷霆如同利剑，有劈开天地的威势，仿佛在演示巧妙的剑法，每一剑无迹可寻，却又伤痛入骨。祖仙本来穿的是那种长袍的宽袖，在天雷的轰击之下，显得更为破烂了。敖宁维持住神智，长袖挥舞，向上拂去，长袖中灵气暴涌而出，在空中仿若绳索，绞住了数道闪电，而接下来数道闪电相击，相互抵消了。这一拂袖看似平常，使出的时候，却巧妙的仿佛天成，又如同羚羊挂角，不仅管用，而且潇洒，大有谈笑之间，敌人灰飞烟灭的感觉。

    飞遁出的焦飞看着，眼中一热，妖族的招式本来不已巧妙著称，而敖宁这么一拂袖，却抵消数道天雷，怎么能不眼红？敖宁却双掌一搓，原来硕长的雷枪化为一刀一剑，敖宁左刀右剑，双目之中，尽是傲然。在他的压制之下，祖仙的精神再次收缩了起来，但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右眼依旧是纯净的黑色，祖仙的灵魂的确收缩在了一起，但是，却仿佛深渊之中的毒蛇，随时可能扑击而出。

    敖宁左刀右剑，仿若舞起，却又仿若醉倒。刀剑起舞，少年嘴角微笑，万丈雷霆落下，好似某种臆想中的环境，在这一刻，这三种情况却完美的融在一起，少年挥舞刀剑，不断抗击着落下的雷霆。敖宁的身姿舞动，仿若蕴含某种玄妙的法则，识海之中，祖仙却在冷静的看着，识海中的祖仙，并未昏迷过去，相反，尽管他依存在小小的一隅，但是凝练之后的精神力反而更能观察外面的情况。

    敖宁御剑如飞，剑光闪烁，一时之间，剑意冲天，剑意如潮，剑意如月，剑意如歌。

    相比于剑的轻灵，刀势沉重，恍若千钧巨石，刀若山岳，刀若猛龙，刀若惊雷。

    快与慢，重与轻，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完美的结合，刀剑恍若惊鸿飞过，却又仿佛极缓极缓，好似指间流沙。但惊雷无尽，纵然刀剑无比巧妙，但是惊雷任然击中了敖宁，敖宁不悲，反倒长啸起来，啸声清越，好似无限豪迈。

    刀剑舞动，风中有血。

    风中有血，飘飞的血，金色的血。

    血的味道并不腥臭，反而带着奇异的香味，仿佛是什么罕见的珍馐美味一般。香味四溢，焦飞闻到之后，竟然出现了难以想象的食欲。而半空之中，敖宁嘴角露出了嘲讽的笑意。

    真龙之血，对于这些拥有残缺的龙之血脉者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诱惑，就仿佛是饥饿的流浪汉对于果腹的食物与温暖的居所的欲望。这种存于骨子里的诱惑，在基因的传承之中，成为了一种本能，就像是鲨鱼的嗜血本性一般。对于真龙妖族来说，这些残缺血统的拥有者，即使是像焦飞这般拥有了真龙之身的生物，依旧是下等的贱民，即使他们拥有力量，他们内心之中依旧是饥渴的，这种饥渴，只有吞噬，才能缓解。

    在焦飞还没有完全从诱惑中拜托出来的时候，他惊异的发现，自己已经冲入了天劫范围之内，在贪婪的吸食着空中飘飞的血液。

    此刻的他，丑态毕露。

    所以，他很愤怒，不是对于自己的愤怒，而是对于敖宁愤怒。在心底，他是无比自卑的，对于残缺的血脉自卑，所以他高傲无比，所以他残暴不仁，对于自卑者来说，对于更卑贱的人，他们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但是对于敖宁这样的完整者来说，就像是奴隶对于贵族，卑躬屈膝之下是一颗隐藏的残忍之心。

    这种心理，尽管病态，但是真实。

    敖宁却在轻笑，不仅是嘲讽，还是得意，他一开始的目标就不仅仅是复仇，还是夺取，他要再次夺舍，目标就是焦飞的真龙之躯。

    敖宁望天，天色已然昏黑，夜幕之下，星辰闪耀，星河万里，如若宝石。

    天空之中，忽然明亮起来。一轮煌煌大日，就这么出现。

    漆黑的夜，狂暴的雷雨。明亮的天，火红的日轮。

    这种诡异的景象出现，产生了一种宛如末日的美感。近百里的妖魔与人类抬首，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与蛟龙不同，真龙拥有的不是控制风雨雷电的能力，而是控制天象，所有的天象，当然包括煌煌大日，但是如果是他自己的力量，单纯的第六阶实力绝对做不到，第十阶的真仙或者第八阶中掌握时间的专门的时光之修才有可能做到。眼前的大日也只是虚有其表，连真正大日的十分之一的力量都不到，而且笼罩范围极小，不过，此刻，也足够了。

    半空之中，半圆的月轮和日轮相交，敖宁的头发垂下，口中吐出嘶哑的言语，古老的语言吐出，仿若是带着魅惑的字符，龙语铿锵有力，带着君王的威严，仿若神明的圣歌，仿若魔鬼的低语。

    “大日天葬，”敖宁缓缓的道，一字一顿，巨大的火球从空中降临，仿佛要泯灭众生的生机，化为尘土。

    但是此刻，识海中的祖仙睁开了双目，锐利的眼神，仿佛要洞穿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