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相见不如怀念,张文山早就恨不得她离得远远的了,自己又何必跑去自讨没趣呢?反正少爷已经准备罢手回京城了,想来自己也不大会有机会再回来……算了,其实见与不见又有什么不同?让他厌烦。给自己徒添烦恼而已。
杨府里,张文山此时好不容易才坐下来歇口气。
在盆地镇十年来,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雨,慌乱之间才想起让下人去看看各处的房顶有没有漏雨。有漏雨的要赶紧堵上,不然淋坏了里面的家具摆设,他这个大管家就难逃其责了。一番排查下来,还真有那么几处,幸亏发现的及时,把坏掉的瓦换掉,才没酿成灾祸。
幸好幸好啊!他长出一口气,然后信手端起茶几上的一盏茶,还没喝,就又重重放下。一下子站起来,脸色大变,“遭了。”
像杨府这种青砖大瓦房都会漏雨,杨柳住的那种泥坯茅草屋又怎么会好过?现在住不住得了人还是两说呢。
“快快快,准备些油布。食材还有柴禾,对了,药,治疗风寒的药。”他高声吩咐道。
不愧是做惯大管家的人,也只有他才会在短时间想得这么周全,李家可不就是缺柴缺菜了。不是说家里没有,只是放在后院的。这雨一淋就烧不燃。他们只得拣了些立在墙角下,空着水,有的则在煮饭的时候放在灶膛里烘着。菜园子里的菜叶淋坏了不少,只得在这场大雨过后再去补种。人倒是还好说,饿一两顿没关系,关键家里还养着两头猪。它们可不会管你有没有下雨,吃不饱肚子就要翻天的。雨下的太突然,李家人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去弄猪草,眼瞅着明天的猪食就没有着落了。
何氏把裤腿挽的高高的,身上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对余氏道:“跟我弄猪草去。”
“娘,今天又不是我当值。”余氏是明显的不愿意。这种天气在外面站一会儿都会觉得冷,更别说光着脚踩到泥巴里,还要动手去弄那水淋淋的猪草了。她不愿,就是不愿。再者又不是她当值,凭什么去?
“你昨儿当值的时候可没有割猪草,早饭还是你大嫂帮你做的。”何氏昨天不在家的,并不表示不知道。
“那也昨天,再说猪今天也没饿着啊。就当大嫂帮我一次,我日后还她就是了。”余氏说道:“我小日子来了,身上不爽利,也碰不得冰冷。”
秀秀正把罩在火盆上的竹笼子上的衣服翻了个面,下雨天,洗个衣服也不容易干,出去一趟就会把衣服打湿,将就在上面烤一烤,将就着穿。有烟味总好过湿哒哒的穿在身上吧。她偏着头插进话,“娘,我跟你去吧,二嫂来帮我看着点儿火。”
“你个姑娘家家的,沾惹这么多湿气干什么?”何氏黑着脸说道。她娶了这么几房儿媳妇,居然还要她的女儿冒雨出门,那娶这些女人干什么?
“是啊。”余氏也不同意,“也不是我针对谁,该谁去就是谁去,不然以后谁都有话说。”
何氏默然,她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那李强病了躺在炕上,文氏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她怎么开得了这个口?叫上余氏也是她深思熟虑了好久才下的决定。
文氏自然知道今天她当值,但她又不傻,谁愿意冒这么大雨去弄猪草啊?淋了一身雨,浑身都不舒坦,听着廊下何氏跟余氏的对话,她也装聋作哑,反正何氏没有开口让她去,她也不用这么急呵呵的跳出来挣表现。而且何氏不是在犹豫嘛,这就说明她内心还是倾向于不让她去的。
“娘,你在犹豫什么?”余氏小声道:“我知道老三也受了风寒,文氏还有三个孩子,下雨天,他们又能跑去哪里?再说我们这么些大人在家,还照管不了几个孩子?莫说要照顾老三的话,老五媳妇也生病了起不来,怎么不见老五一步不离的守着?守着又有什么用?”
何氏长出一口气,她一向想在几兄弟之间讲究公平,公平最基本的要求便是守规矩。她想要守规矩,却在有些许影响的时候,自己倒犹豫起来,替他们拿主意,做决定了。她掌家这么多年,居然还不如余氏看得清楚。
果然老了。
“去把文氏给我叫出来。”何氏说道。
文氏不是傻子,肯定知道何氏改变主意有她在里面出力了。反正都得罪人了,也不差这么一件,余氏便爽快的应了。
话一传到,没有意外的挨了文氏好多眼刀子,可那又怎么样,她又不会少一块肉。死道友不死贫道,本就是你该做的,她不过是帮何氏理家而已。
余氏回了屋,却还是把耳朵贴在门板上留意两人的说话,虽然听不大真切,但听到院门响动,她打开门看的时候,何氏和文氏已不见两人的身影了。
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去了?余氏轻哼一声,又把狗蛋的房门推开一道缝,见狗蛋还在捧着书看,心里是又慰藉又心疼,忙把门大打开,心疼道:“天色太暗,怎么也不点灯,看坏了眼睛怎么办?”说着便拿起一旁的火折子吹燃点了蜡烛。
“娘,不碍事的。”狗蛋放下书,说道:“娘帮我备个烤火炉子吧。”下雨天冷,坐着不运动更是冰冷,身上多穿点还好,就是脚冻得快没知觉了。
“你咋不早说?”余氏牵起狗蛋的手摸了一把,“恁个凉,咋也不躲到被窝里去?”
他也想啊,可是一缩进被窝里,舒适得让他瞌睡都来了,还怎么看书?
余氏也不多说了,出门就去找炉子了。狗蛋嘴里所谓的烤火炉子也不过是用竹子编的一个小提篮模样,底部放着一个瓦罐盖子。秀秀正在烘烤衣裳,这火倒是也挺好弄。
听说这火是给狗蛋用的,秀秀又舀了一木瓢的柴碳,说道:“二嫂,这个没烟烧起来,给狗蛋用正合适。”
“好秀秀,嫂子没白疼你。”余氏笑着要去捏秀秀的脸。
“别,嫂子,你这一手煤灰的,弄脏了我的脸,我还得费力去洗。”秀秀撇开脸避开,“冷浇脸上水多冷啊。”
“臭丫头还敢嫌弃。”
“谁才说我好来着?”秀秀撇撇嘴。
余氏还要伸手,就听见院门啪的一下被人踢开了。
“有没有人?来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