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如我这般的人,配不上那个王位。唉……我倒也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在王位之上毫无建树,却不知是这么一个原因。今日不是我为太师解惑了,却是太师为我解惑了。”
徐杰抬眼去看老拓跋王,忽然觉得他好似瞬间老了十几岁一般,有些萎靡不振起来。
也看得徐杰有些于心不忍,说道:“仁义君子,自然有仁义君子的好处,如老王上这般的人,晚辈从内心里是敬佩的,有情有义,以为毕生效仿之榜样。”
老拓跋王苦涩着脸,无笑,无力:“罢了,罢了,徐太师与我,当不是一路人。”
“非也,晚辈倒愿意与老王上是一路人,有情有义方为人,其实啊,能为君王者,便难以为人了。”徐杰答道,兴许算是宽慰。
老拓跋王忽然回过神来,不为徐杰那是否为人的话语,而是看向徐杰,开口问道:“君王不好吗?”
老拓跋王问得有些突兀,却也有深意。
也不知徐杰听没听出其中深意,只见徐杰摆摆手:“君王有何好?殚精竭虑,日日防贼,不得逍遥。”
老拓跋王大概是有些失望,答了一语:“太师是不懂为君王的好处,天下万物,予取予求,天下万人,卑躬屈膝。妙不可言啊。”
徐杰忽然抬头看了看老拓跋王,问了一语:“老王上可是有些失望?”
老拓跋王口中一顿,叹息道:“失望,着实有些失望。世人哪个不想称孤道寡,独独徐太师看得破这些。”
徐杰笑道:“老王上到得此时还不忘为故国谋利,教人敬佩啊。”
老拓跋王是真有些失望,若是大华有权臣篡夺之事,国家必乱,老拓跋王失望的是面前这个权臣却没有这个想法,实在失望至极。
不过老拓跋王却并不承认心中所想,而是说道:“我是失望拓跋之中,为何就不能出一个太师这般的臣子。”
徐杰轻松微笑,掀起车帘,往前指了指,说道:“要出拓跋了,前方不远就是会州,不知又有多少人要枉死。”
老拓跋王也从车帘之外看去,口中一语:“徐太师稍安,不必拔刀出鞘,若是遇见军士,老夫出面定能止戈。”
徐杰面色再也不笑,因为路边已然能看到尸骨未寒,便听徐杰沉声说道:“老王上,你儿子欠我大华的债可不小,来日必然来讨。”
老拓跋王沉默不语,他心中可不愿还这个血债,拓跋本就小国寡民,如何还得起?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拓跋愿与大华盟万世之好,再也不起兵锋战端。”老拓跋王如是答了一语。
只听徐杰答道:“争夺尔,争来夺去,不过一个生存发展的空间。拓跋为人,大华也是人。与其说债,不若就说争夺,万古兵锋,总有尽日。晚辈有一宏愿,愿见兵锋尽日。”
老拓跋王闻言,气势尽出,惊得熟睡的杨三胖也陡然坐起,老拓跋王口中一语:“好大的宏愿!”
徐杰轻声答道:“老拓跋王保重身体,可拭目以待。”
老拓跋王忽然双手抖动不已,眼神紧盯徐杰,似有冲动,似有强忍。
徐杰慢慢起身,掀开车帘走了出去,站在车架之外伸了一个懒腰,说道:“老王上杀意纵横啊!”
醒来的杨三胖翻身换了一边屁股斜靠,口中威胁一语:“老头,你可别动手!”
老拓跋王须发皆张,无风而动,口中一字一句:“当绝了后患!”
徐杰懒腰伸完,拍了拍腰腹,答道:“老王上还是再忍一忍吧,免得后患不绝,新患再添。”
老拓跋王不知是不是真听进去了,或是自己想得明白许多,气势慢慢减了不少,却还咬牙切齿:“我恨欲狂,老天待我拓跋不公!为何生而为人,却要厚此薄彼。我拓跋于世,何其艰难!”
徐杰已然下了车架,徐小刀牵马近前,徐杰翻身而上,口中一语:“老王上,总有一些人得天独厚,夏商周、秦两汉、三国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至今,何尝又不是艰难困苦?但不论如何艰难困苦,还是这些人得天独厚。老王上,以往拓跋曾经是大唐,往后啊、往后让拓跋也成了华夏,如何?”
说完徐杰打马已走。
留得老拓跋王双拳紧握,眼神却不断在车外那些拓跋汉子身上扫视。
眼神之中,哀伤、不屈、不忿、不忍、不舍、不服!
眼神再到徐杰的背影之上,老拓跋王身上杀意慢慢淡去,心中的杀意却如奔腾之黄河,如何也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