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啊,我老宗当真白活了几十年,白活了几十年。”宗庆一边看着不远打马也转过来了的拓跋人,一边叹道。
徐杰却没有再答话,而是抬头看着远方的道路,不远之处,已然就是雅丹地貌的土丘。
雅丹地貌,乃是戈壁中特有的地形,土丘一座一座,拔地而起,受无数年风沙雕刻。一座一座刀劈斧砍的土丘之下,还有一条一条的小道。
边境之地,从银川往西,一直到瓜州,甚至到敦煌等地,到处都有这般的地形地貌。
此时的徐杰,却一头扎了进去,口中还有吩咐:“宗将军,你速带两千人马往左,躲在那边土丘之后,待得室韦人追来,立马堵住入口,断其后路。
“遵命!”一入土丘,宗庆已然打马往左。
老拓跋王是真回头追来了,无可奈何。
即便是有人开口:“王上,那徐杰怕是有诈啊,不可往里再追了。”
老拓跋王还是答道:“有诈又如何?不去把他们拖着,让他们往西去吗?”
“王上,谨慎为上!”
老拓跋王已然再答:“跟上去。他们若是有向导,往此土丘西去,便是捷径,我等便是真追不上了。”
“王上,他们若是没有向导呢?”
“没有向导岂会进这里面去?此处汉人无数,马贼纵横,卖国之辈,还用我多说?”老拓跋王语气已然不好,更是心中焦急无比。
有些时候,即便明知十有八九有诈,却还只能往前去。
几百拓跋人,老汉大多,还有少数半大小子,就这么随着拓跋野一头扎进了。
不过刚进里许,绕过一个小弯,徐杰已然停马等候在前,徐杰身边,依旧是那铁甲一丛丛。
老拓跋王勒住马蹄,长长叹了一口气,面带悲伤看着左右之人,甚至都不回头去看。
身后的马蹄早已响起,去路早已堵住,两边都是高耸的土丘绝壁。
老拓跋王轻轻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这么看着前方,不时看着左右之人。
左右的老将们,此时也有开口:“王上不必悲戚,一死而已,臣早已活够了。”
“王上,今日能死在这里,便算是归宿了。只希望儿郎效力,能随新王上打到中原去,打到汴京去。”
甚至也有老汉在喝骂着左右流泪的少年人:“哭什么哭,你哥哥一定会给你报仇的。不过就是一死,来世再为我拓跋效力就是。”
“不要再哭哭啼啼的,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再哭你就不是我拓跋宁的孙子,不是我拓跋一族的子孙,死也是个孤魂野鬼。”
也有少年擦干泪水,握起钢枪,答道:“爷爷,我下辈子还做你的孙子。”
“好,这才是我拓跋家的好儿郎。下辈子爷爷让你当拓跋之王。”
这句话语,说得僭越,说得无礼。
却是那老拓跋王丝毫不在意,拓跋一族,本就如此,谁有能力,谁就当拓跋王。
徐杰听得见这些悲伤决绝之语,却在轻扶着座下的瘦马,一路从兀剌海城狂奔到此,一刻不曾停歇,马匹早已大气粗喘,鳖已入瓮,血战在前,也该休息了一下了。
却是那看着族人准备赴死的老拓跋王,忽然开口一语:“徐太师,此事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徐杰面色严正,看着不过百十步之外的老拓跋王,答了一句:“千不该万不该,你的儿子不该有此野心。”
老拓跋王语气沙哑答道:“野儿有此野心,我是支持的,我拓跋上下,皆是支持的。拓跋与室韦会盟共同攻华朝,此事本就可谋,更是可成之事,并不是什么痴心妄想。只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也不知你是如何从室韦草原到得我拓跋境内。如何去算,也算不到这一遭。”
徐杰把自己的水囊取了下来,俯身往马口倒着清水,倒得几下,自己也拿起喝几口,随后又把水囊口直接塞进马嘴里边,口中答了一语:“因为你拓跋背盟了,所以我才会出现在此。”
老拓跋王苦涩一笑:“我拓跋岂会背盟?”
徐杰又随意答了一语:“那就是室韦背盟了。”
“徐太师此时何必还来诓骗与我?室韦也不曾背盟。”老拓跋王不信这些,室韦若是背盟,此时面前岂会只有徐杰这一万人马?
徐杰笑了笑,答道:“室韦人从今日起,当真就背盟了。室韦人的大军此时也从大同撤退了,大同十万铁甲,也在往西北来的路上。”
老拓跋王闻言大惊,其中细节,他如何也想不通,却还是不得不信了徐杰这句话语,开口说道:“太师当真好手段啊,好手段!!!”
徐杰起身,把水囊里最后一口水饮入腹中,答了一语:“老王上过奖了。”
老拓跋王见得徐杰把空空的水囊别在了腰间,便知徐杰准备动手了,连忙高声一语:“徐太师,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徐杰答了一语:“老王上觉得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老拓跋王脑中飞快运转,口中急忙说道:“有,有。既然室韦从今往后当真背盟了,那边有回旋的余地。太师可有兴趣听我一言。”
徐杰捋了捋座下瘦马的鬃毛,脑中也在思虑,口中一语:“老王上且说来听听。”
老拓跋王立马答道:“徐太师,室韦乃虎狼之族,既然背盟,必然兴兵来讨。我拓跋百姓屠杀不得,我拓跋大军更不能折损太多。太师以为然否?”
徐杰点点头,答道:“老王上言之有理啊,这一语倒是值得千金。适才在下心中倒也是这么个思虑。”
为何老拓跋王的话语有理?因为拓跋一旦真的百姓被屠,军将损失惨重。还拿什么抵抗室韦人?若是让室韦人轻易就灭了拓跋,大华岂不是立马就会遭殃?
只有室韦人与拓跋人打得死去活来,才能给徐杰更多的时间去准备,才能让徐杰下一次从容面对,不必如此拿命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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