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的不是老丈人、丈母娘,他们年纪大了,即使不是现在这种时势,能到这种空气清新的乡村住一段时间,也是挺好的;最可能住不惯的是他老婆,还在余琪不是那种刁蛮女人,此时亦很有礼貌。
夜色已经很深了,村子里常年没有年轻人,轿车非常少,有的车辆是些农用柴油三轮车,屋子之间的路多数还是泥路,而且这些黄泥屋建得比较密集,他们家这辆MPV驶不进去了。
当下,车子就停在村口,郭鹏斌和权叔等几个男人,从后车厢里搬出一箱箱行李,搬向位于村中的两间黄泥屋。
余琪看到这两间相邻的黄泥屋的时候,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也明白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心头还是有些难受。
两间屋都是一屋高,老旧破落的黄泥外墙,老旧破落的瓦片屋顶,以及同样老旧破落的一扇木门,在屋外有个荒破的小院子,长满了无人打理的杂草,堆放着一些水缸、木柴等的杂物。
插在屋外路边的电线杆摇摇欲坠,有电线通向两间老屋,但因为年久失修,权叔他们也说不好还能不能通电。
进屋子后,郭鹏斌开了装在木板上的旧电闸,被蜘蛛网缠着的电灯能发出昏黄的灯光,这顿时让他们都松出一口气。以现在的气温,如果没有电,没有风扇,很难睡得好。空调就别想了,只不过屋内连风扇也没有,幸好红叔家里还有一个闲置的落地电风扇、权叔那边也有一个小风扇,都热诚地去搬过来借给他们用,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自来水是有的,放掉了一开始陈旧已久的水管浊水后,水质就慢慢变清。不过“厨房”基本就是屋内的一个旧灶头和屋外院子的几个锅台;而且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厕所是院子外不远处荒地上的一间小茅屋。
以这样的居住环境,住几天可能没问题,但住久了,问题肯定会很多……
在权叔他们没注意的时候,余琪叹了一口气,没有掩盖心中的失落,跟丈夫说道:“要做很多改建啊,起码得有个独立卫生间……我们那房子,月供还不能断呢……”
郭鹏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先继续把行李搬好进去。
两间黄泥屋,他们一家和他妈妈住大一些的这间,老丈人和丈母娘住旁边小一点的那间。
权叔、红叔和波叔忙前忙后,在这盛夏时节,即使凌晨的夜风清凉,他们也忙得一身汗,赤膊、挺着发福的肚腩,像在田里干活的时候那样。直到都忙活好了,见这家人初步安顿下来了,三个叔伯才要走人回家。
临走的时候,权叔说道:“你们先住着,有什么缺的、要修的,明天跟我说,我带你们去镇上找人搞好。”
“好。”郭鹏斌点头应下,其实只想整个村子封闭起来,短期内不与外面接触,包括离这里最近的镇子。
在权叔他们走后,奔波了一天的众人也该睡觉休息了。
两个孩子一开始还好奇巴拉地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有很多的问题问着爸妈,但毕竟是几岁小孩,很快就累了,余琪哄着两个小孩睡到屋内那张靠近门口通风最好的小破木床上,开着那个借来的发出叽嘎声响的老旧落地风扇。
她给两个小孩讲了一个童话故事,就让他们安心睡,自己去另一间黄泥屋那边帮父母收拾东西。
而郭鹏斌的母亲嫌屋内太热,瞧过孙子孙女后,便像多年以前那样,搬了一张竹席铺在外面院子一处刚刚打扫干净的地面,就在那里睡了。周围的漆黑、蚊虫什么的,她这个老农妇受得了,就图那清爽的夜风。
郭鹏斌站在黄泥屋的门口,看着母亲睡在那里地上,不一会儿就打起了鼻鼾,已是睡熟了。
他望了望黑不见底的黑夜,心绪翻腾,叹了一口气后,走向那边的木床。
菜丫头也睡着了,但小虎头还在转来转去、探头探脑的,看到他走来,小声说:“爸爸,我睡不着……”
“怎么了?”郭鹏斌坐到床边,注意着避开风扇吹风的位置。其实他开了一天的车,精神高度集中,而且一直绷紧神经,早就疲惫不堪,这一坐下来几乎都要睡着,“热的吗?床太硬了?风扇太吵?还是外面的青蛙吵?”
小虎头听着都是摇头,“就睡不着……”
“想家了吗?”郭鹏斌轻声,伸手去抚了抚儿子年幼的面孔,“这里就是家了,爸爸以前啊,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也睡你现在睡着的这张床呢……爸爸知道,你还住不惯,但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都要勇敢点,知道吗?”
小虎头似懂非懂,终究是点了点头,用力地闭上眼睛,小小的面孔有着坚决,“知道,我是男子汉。”
“嗯,睡吧……”郭鹏斌不由微笑,或许是屋内真的太闷热了,连那颗最近不时凛寒的心,也多了几分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