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里的尽头横亘一座山峰。这座山峰陡见突兀,在这片崇山峻岭中,最为高拔。宗涛认得此山,山名展旗寨,这片山岭,即为大王山。
展旗寨是大王山的主峰。
望着峻拔的山峰,宗涛微微一笑。父亲曾在信里告诉他,这几年大王山不太平,有一支土匪队伍盘踞在展旗寨中,时常出来劫掠,还不时逼民为匪。
队伍!宗涛眼睛一亮。据宗涛所知,时下为匪者大都因生计无着,或者是官逼民反,无处容身,扯旗造反,不过是劫富济贫,杀贪官污吏。前两年他随部队剿灭几处匪患,审讯过后,其遭际大同小异,并无十分的恶迹,因此大都予以收编。
大王山林木茂盛,确是藏龙卧虎的好去处。这里濒临长江,鬼子如进犯大别山,这条驿道,是鬼子必经之处。
可惜宗涛与这些人并无渊源。
冲畈不过百多米宽,宗涛蹒跚走过,前面又是一座山峰。这个山头地势陡削,一人多高的灌木丛延至路边。
宗涛忽听灌木丛中一阵响动。
兽还是人?
宗涛微微一笑。他祖居此地,知道山中并无猛兽,大不了野猪麂子,再不就是一些小生灵。如果是人,除了砍柴,就是锯树。
但是春天一般无人砍柴,锯树,必会发出嘈杂之声。
宗涛仍是慢慢地走。
突然,从灌木丛中窜出两个彪形大汉,各端着一支汉阳造,一前一后对准宗涛。
冲畈里农事的人不多,但这情形他们都见怪不怪,因为这些土匪,从不骚扰他们。
宗涛瞅着两个汉子,都三十不到年纪,与他差不多,面色黝黑,双目却有神采,虎视眈眈地盯着宗涛。
“识趣的,留下买命钱!”
宗涛淡淡一笑:“两位大哥,你看我这条命能值多少钱?”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左边刀条脸的汉子说:“看你这身打扮,不是富贾,必是官身。最少五千大洋!”
宗涛哈哈一笑:“两位大哥走眼了,我这人到现在还没有积攒。”
宗涛军营中九年,拿的饷银加起来才过千数,除去花销,并无多少积蓄。他仅存的几十块大洋,给了一大半渔夫,现在身上不过几块而已。
宗涛说的是土话,两个汉子一愣。
刀条脸狐疑地打量着宗涛:“你是本地人?怎么我从来没看到你?”
宗涛轻轻一笑:“大王山方圆百里,你没见到的人多的是。”
“可是你象个有身份的人。”
宗涛的气质不同凡响。
“那又能说明什么?”
刀条脸正要再说,另一个脸形见方的汉子不耐烦地喝道:“少废话,我们只要大洋,其它的我们不想听!”
宗涛掏出仅剩的几块大洋,托起来往空中抛了一抛,又接住,口气不无轻蔑:“我身上只有这几块大洋,不过二位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能耐拿去。”
宗涛溜着两个汉子,心里有数。这两人个头虽大,但显见的是莽夫。宗涛军营里浸淫九年,擒拿功夫非同一般,这两个汉子不在话下。
两个汉子恼羞成怒,互递个眼色,抛了枪,猛地扑过来,紧紧地抱住宗涛。
宗涛没做反抗,让两个汉子绑了。
方脸汉子夺过银元,放到口边吹了一吹,举到耳边听听,露出得意的笑。刀条脸拉着绳子,两人拾起枪,吆喝宗涛走。
“老实点,敢耍滑头,当心枪子不长眼。”
宗涛差点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