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林方才把愤恨的目光,挪了下来。他一个健步冲到了墨万宝的身边,单手轻轻一拂,托住了他瘫软的身体。
事情经过前后,全都落在了墨万宝的眼中,伊林的壮义之举,令他颇为感动。一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竟能为他向心魔发誓,虽然他并不知道心魔发誓为何物,然则却足以证明此人实乃心善之辈。
伊林握住了墨万宝的手腕,隔空号脉,切着脉象。他饱览群书,旁门杂学,无所不通,医术之道,自然有所涉猎,虽还不及当世神医,然则却也想去不远。
墨万宝印堂发黑,眸光涣散,且脉象紊乱无序,渐强渐弱,显是身重剧毒之兆。此种剧毒应是叫做“百息枯”,是用一百种毒虫恶草炼制而成,顾名思义,中毒者百息之内,心脏衰竭,周身枯朽而亡。
此毒性恶,即使是修真者染上一滴,不死也得扒一层皮,更何况是普通凡妖,恐怕不足十息,便有可能陨逝而亡。
伊林摇了摇头,长叹口气,喃喃道:“我已经尽力了,却仍救不下你一命,说明你阳寿已尽,还是快些赶去投胎吧!”。
墨万宝眼神发直,青筋暴露,口吐鲜血,呼吸急促,看上去极为的痛苦。
熟不知无论是谁,从这世上死去,都会有人为之伤心,更何况身体如此健硕的中年男子,家中老弱妇孺若得知噩耗,不知会如何伤心!
一种莫名的伤感,从伊林的心底,油然而生,父母双亡,家园被毁的惨痛经历,似再次浮现脑中,一次又一次的触动他的情怀。
正值此时,兽车上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声音是那般的凄惨,那般的哀伤!一种莫名的伤感,再次触动了伊林的心底深处,眼眶内泪水盈盈上涌,滴溜溜打转。
“爹爹!”墨小婉冲出了货箱,拖着羸弱的娇小身躯,连滚带爬的从高耸的货物上,摔落了下来。
墨小碗乌黑的眸子中,热泪如泉涌,倾泻而出,一滴滴如黄豆大小的晶莹泪珠,噼里啪啦的流了下来,在商道的石地上,摔成了粉碎。
“爹爹!你怎么了爹爹,你说话啊!爹爹!是我啊!我是婉儿啊!”自打娘胎里出生,墨小婉便体弱多病,多年来,一直是呵护自己的父亲,撇家舍业,四处奔波,寻找大家名医,寄希望于能医好自己的顽疾。
虽然墨小碗年纪尚小,然则此间众事,父亲的辛劳,皆看在眼里,又怎会不知。她心里不知暗自发过多少誓言,若是他朝顽疾痊愈,定当做牛做马,报答父亲的恩情。
没想到如今顽疾未愈,慈父却要撒手人寰,怎能不叫她一颗弱小的心灵,惨遭重创,无法愈合。
“爹爹!”墨小碗稚嫩的小手,摇晃着气息全无的墨万宝,伤心欲绝,痛哭流涕。慈父留在她心中的印象,只剩下最后盖上货箱之前,那一抹璀璨的笑容。
七八岁的女童,气力本就不多,加之墨小婉多年顽疾缠身,身体羸弱已久,如此不知天地的哀嚎,仅仅持续了片刻,便晕厥了过去。
墨小婉的经历,与伊林极为相似。是以他全然能感同身受,丧失双亲,那种刻骨铭心的刺痛,世上再无亲人,孤独无助之感,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相同的惨痛经历,让伊林更加怜惜这个小妹妹。如若此时放任不管,七八岁的女童,独自放在荒郊野外,等同于是要了她的命。即使没有豺狼虎豹,单单是恶劣的自然环境,也足以让她玉损夭折。
是以伊林决定带上墨小婉同行,一路上有玲珑烟照顾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打定主意后,伊林用神识与灵兽袋里的玲珑烟沟通了几句,没想到玲珑烟颇识大体,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
玲珑烟化成一股霞光,从灵兽袋中,激射而出。然后香体飘然,赤足而落,来到了墨小婉的身边。
不知为何,玲珑烟特别疼爱这个小妹妹,伸出香藕一样的手臂,将昏迷的墨小婉揽入了怀中。
玲珑烟在伊林的建议之下,施展障眼法,改头换面,遮住了水雾烟波的花容,易容成了一名长相秀气的妇女,并且穿上了一双锦鞋。
如此这般,三人易容换装,装扮成一家人,驱赶兽车,沿着商道,奔荆棘港湾而去。
幽暗沼泽内,异象整整持续了十数日,才慢慢褪去,拥堵的商道,得以重新恢复正常。此间修真者斗法之事,又过了数百年,经众人之口夸大其词后,也成为了亘古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