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质的恐惧症。这同样是遗传性的,因为世世代代受暴君暴官的欺压,总感到随时都会大祸从天降。一旦大祸临头,不但自己掉头,还会满门抄斩。还有就是中国人是变色龙。这也是暴君暴官最喜欢的,所以三十多年来,我们的变色龙越来越多,其性格也越来越升级,变色之快,令人慨叹!
“曹操历来就被认为是白脸,但伟大领袖一说:不是白脸,这是冤案!立刻就有人给曹操翻案;秦始皇历来被认为是暴君,但伟大领袖一说:劝君少骂秦始皇!于是就有人给秦始皇画一张笑脸仁君的肖像。伟大领袖说,**是副统帅。于是齐声祝他永远健康;后来他摔死在温都尔汗,便立刻齐声高呼:打倒林贼!更有趣者,某某人前天是书记,见面顶礼膜拜;昨天他被撤职,于是便形同路人;今天他复职了,急忙笑脸相迎。谁见过变色如此之快的变色龙。”
老黎突然来了谈兴,滔滔不绝地神侃起来。
我愣愣地看着老黎,似乎,他在发泄什么不满,又似乎在感慨悲哀着什么。
老黎正说地带劲,看了我发呆的样子,突然戛然而止,不说了,端起杯子喝茶。
“怎么不说了?”我说。
“越说越没劲,不说了。”老黎说。
“你这番话,倒是颇有柏杨丑陋的中国人之气势。”我说。
“柏杨因为言论坐了那么多年牢,我可不想进去。”老黎说:“也就是现在政治气氛先对开明,不然,换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说这番话,早就进去了。”
我呵呵笑起来:“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针针见血!”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甚至一个人,只有勇于面对自己的丑陋,敢于揭自己的伤疤,才会有前途,有转机,有生机,不然,将永无出头之日!”老黎感慨地说:“哎,我老了,说这些也没用了,我还是多想想怎么能多活几年吧……走,儿子,陪我去海边散散步去,老是窝在茶馆里喝茶可不行,生命在于运动啊……”
我和老黎到海边散步,在老李经常钓鱼的地方。
在这里溜达,想起老李,颇有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之感。
“老李经常在这里钓鱼的。”我说了一句。
老黎背着手,看着远方的海面,沉默了半天,说:“在中国的官场,老李是不幸的,是个悲剧式的人物……但同时他又是幸运的,算是个造化的人了。”
“什么造化?”我说。
“遇上你,是他的造化!”老黎说。
“此话怎么讲?”我说。
“因为有你的祈福,他不但保住了命,还大事化小了,这难道不是造化吗?”老黎说。
我苦笑一番:“你讲话神神道道的……他的造化当然不是我,或许是其他造化吧。”
老黎说:“如果他不是个有造化的人,这次他的命几乎就可以肯定是没了!”
我吃了一惊:“你怎么如此肯定?”
老黎说:“我猜的。”
“猜你还这么肯定?”我不满地说:“你这话可不大吉利……好像你知道他如果不逢凶化吉就要被判死刑似的。”
老黎笑了笑,不再说话,目视远方。
一会儿,我接到了四哥的手机短信:“皇者提出要和驾驶员见一面,地点在海边老李常钓鱼的地方。”
我一愣,操,怎么这么巧选在这地方,难道皇者在跟踪我和老黎?
我往四周看看,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
我给四哥回复:“我和老黎正在这里散步,你们来吧。”
收起手机,老黎依旧背着手眺望大海,神情肃然,似乎他在想着什么事。
我说:“一会儿,我有几个朋友在这里谈点事。”
老黎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转过身看着我:“小克,人总是要死的……我也不例外。”
我不由一怔,老黎怎么说起这话来了。
“你这话我爱听,我希望你能和我活的一样长寿!”我说。
老黎微微一笑:“小克,不管你叫不叫我爹,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儿子……你永远都是我儿子……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希望,不管是我活着还是我死了,你和夏季夏雨都能好好地活着,我希望你们都能保持良好的联系和来往……好不好?”
我说:“你不会死的!我希望你永远活着!”
老黎说:“我希望我永远活在你心里……答应我,好好活着,好好和夏季夏雨保持联系和来往,同心协力做事情!”
看着老黎沉静的神色,我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点了点头:”嗯……”
“我希望你们能做亲兄弟和亲兄妹,能做和睦亲近的一家人!”老黎又说了一句:“这样,我在你九泉之下,也会很欣慰……我总归是要和他们的妈妈团聚的……她自己一个人孤独了那么多年,我早晚是要去和她作伴的。”
我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