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这个大年夜,天曜宫中虽然也布着些灯彩,可是却一丝一毫热闹的气息也没有。
皇帝没心思过这个节,底下的大臣们又怎么敢摆出高高兴兴过节的样子?
赐过了宫宴,只要宴会上露了个面,南宫凌就径自离去,留着一堆大臣口舌无味的吃着早已吃不出味道来的菜肴,还碍于规矩不敢太早离席,只是硬撑着。
前些日子天曜下了一场大雪,把整个后宫妆点的银妆素裹,一片纯净的白。
南宫凌走在这一方白净的天地里,心头就如这皇宫一样,是一片惨淡的虚无。
去年的这个时候,皇帝下手暗算阮烟罗,想要让阮烟罗入宫为妃,那次几乎是千匀一发,可好歹让他给赶上了。那个时候,皇宫里也是这样一片看不见边际的白,虽然他不高兴,心里还有怒火,可是因为那条小鱼走在他身边,他就觉得所有一切都是无所谓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至少那条小鱼还在他的身边。
他记得那条小鱼畏冷,用一件厚厚的披风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他从头到尾止不住想笑的心思,虽然绷了一路,可是最后失口一句球球,还是把那条小鱼得罪个彻底,为了赔罪,天南海北的搜罗了好几件又暖和又漂亮的披风给她。
他也记得,那之后没多久,他们就一起出了京,那些日子虽然没有京中锦衣玉食,可却是他此生过的最快活的一段日子。
那时他们已经彼此确定了对方的心思,阮老爷也默认了他们的关系,他什么也不用顾忌,可以把那条小鱼抓在手里,想搂就搂,想抱就抱,想亲近就亲近。
算一算,这不过是一年之间的事情,可是回想起来,却好像已经过了好久。
阮烟罗入冷宫的时候那些披风没带进去,就放在凌烟阁里渐渐的生了尘,南宫凌不知不觉就走到凌烟阁前,看着门口他亲自让人换上去的匾额,忽然间心口就是一阵刺痛。
闷哼了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呕出。
血色殷红,浓得仿如化不开,若有精通医理的人在场,必然要惊呼出声。
这样的血色,可是彻彻底底的心头血啊!
那次与阮烟罗闹别扭的时候曾经伤了心脉,但后来有陆秀一看过,又被阮烟罗亲自盯着精心调养过,早就痊愈了。
阮烟罗死后,南宫凌一直都表现的很平静,没有一丝半点的失态,直到此时这忽然溢出唇角的血,才清楚的让所有看到的人知道,他的心头,远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淡然。
“皇上……”高培盛一直远远地跟在南宫凌后面,见状连忙几步跃前,小心说道:“皇上,奴才去叫太医来给您看看……”
“用不着。”南宫凌伸手擦去唇边的血迹,挥挥手说道:“走远点!”
这里是凌烟阁,是他和阮烟罗的地方。
在这里,阮烟罗曾经唇含浅笑,迎着下朝归来的他,曾经眉眼温柔,轻抚着日渐隆起的肚腹,曾经依恋绵软,紧贴着他入睡。
无数个夜晚,他先哄睡了阮烟罗,然后再下床去一边批公文,批的累了,只需一回头,就能看到她微蜷着身子,安安静静地睡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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