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玉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寒昧。
她心里的疼痛一下子就密密麻麻地泛了起来,像藏匿在衣裳里的针脚,初看时什么都没有,还觉得漂亮好看,但仔细看去,才发现那疼痛又多又密,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有时候人的感情便是如此,没有的时候期冀能有那么一点儿的言语动作留住她,但当寒昧真的这样做了的时候,曲明玉心中首先涌现出来的却不会是完全的欢喜。
酸甜苦辣的滋味都上来了,最后含在口中的,却永远说不清道不明。
她将这些滋味全都压了下去。
面上的那些神色也尽皆被她隐去了,然后她转过了身,语气已经归于平淡和冷静。
她问道:“何事。”
寒昧抬了抬手。
他身后的小厮走过来,走过一重一重的寒家人,将一封卷轴交到了曲明玉的手里。
曲明玉扬起手冷笑,“这是什么?”
“和离书。”
寒昧的声音从远处传入到曲明玉的耳朵里。她拿着那卷轴的身子几乎站立不住。一旁的柳嬷嬷连忙稳住了她。
曲明玉慢慢地展开了和离书。
“寒氏长房妻曲明玉,尖酸刻薄,上不敬父母,下为难子女,实难任主母之责,更遑论其与寒铭私通,实乃大奸,不可久留也。今寒氏长子昧,与其断绝关系,寒家之门,再不允此人出入。”
曲明玉一字一顿地看完,最后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寒昧,你很好,果然很好。”
她手上一用力,那卷写着和离书的纸张就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她猛然收住了面上的笑意,遥遥地望向了寒昧。
“寒昧,你记清楚,今日,是我曲明玉不肯再继续做寒家的媳妇儿,而不是任由你们来打我承阳王府的脸!”
她挑眉的时候,面上终于再次露出鲜活的颜色来,她说:“还有,凌儿归于我的名字,从此以后,她同你们寒家再无关联!”
她说完此话之后,终于又再次施施然地扶上了柳嬷嬷的手。
她的面上没有一点柔弱的神色,像是从前她面对所有京中的夫人们一样,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最后扫了整个寒府一样,扶着柳嬷嬷的手,慢慢地走了过去。
寒昧看着地面上被她撕成碎片的和离书,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笑出了声。
“你还笑得出来!”
寒浒听见了身后的小声,他想向后看去,但身体根本动不了,只能靠着声音吼道。
“寒凌是我寒家的人!怎么能被她带走!否则我寒家的支脉里,还有谁!”
寒昧轻轻地抚了抚他的肩膀,说:“旁的人都不重要,只要阿绣回来了,长房就不愁后继无人。还有霜儿呢。”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不到寒昧的神色,但寒浒却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一种危险。
——这话太冷漠了,连他听得心里都觉得发寒。
但是寒浒也只是嗫嚅了一下,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柳嬷嬷扶着曲明玉上了马车。
她在马车的侧位上坐着,看着曲明玉,那么大的年纪了,却像是快要哭出来。
她说:“主子,您要是难过,就发泄出来吧。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您这样,奴婢看着也很难过。”
——她跟着曲明玉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越是她家主子表现得这样若无其事的时候,实则才是她心里最难过的时候。
可恨她自己只是个嬷嬷,没什么权利,什么都做不了。
曲明玉闻言却看向了她。
柳嬷嬷那么大一个人了,难过起来的时候眼睛嘴巴却都耷拉下来,看起来就像是谁刻意恶搞的画儿一样。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
却看得柳嬷嬷越发难过了。
“主子……”
她唤道。
曲明玉拉住了她的手。
她笑的勉强极了,却还是在笑,一直不停地笑。
她说:“嬷嬷,我很好,再没有比现在更好了。”
——前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她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现在碰触到了这样的真实,即使是这样残酷的真实,实际上,却也应该是高兴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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