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不是他该涉及的,于是找了个由头,赶紧跑了,但也没跑远,就在外面屋子里等着,唯恐曲飞泠会有什么别的吩咐。
一直到进到京兆尹衙门的内院,寒霜这才有几分如梦方醒似的,抬头看向了上官绣。
在南州的时候,她虽然认识绣妈妈,但是从来只把她当做一个能聊得来,聊得拢的朋友来看的,绣妈妈当时蒙着脸,身姿还保留着从前的绰约,一点也看不出来已经年近不惑之年的模样。至少寒霜是真的把她当成同辈众人来看的,完全没想到她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寒霜看向上线。
摘下面纱之后的上官绣,容貌也一样动人。她从前看过上官绣的画像,画像上的上官绣温婉动人,眉眼之间全是温和。但是实际上,她今天见到的上官绣,眉宇之间却已然全是凝然。那些温和全都被碾碎在了时光里,连渣都不剩。
她嗫嚅了一下,想说些什么,一句“母亲”却堵在口边,说不出口。
正是她这样纠结的时候,却见上官绣已经跪了下来,叩首说道:“陛下,绣恳请陛下做主,还绣一个公道。”
眼看上官绣还要说,曲明玉忍不住了,唯恐曲飞泠真的信了上官绣的话,连忙跳出来说道:“姐姐!你到底对明玉有什么不满,咱们回家去解决行不行?或者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也可以啊!又何必要污蔑明玉呢!”
一张口就又是直接给别人套罪名的话。
寒霜简直对她这样张口就告状的话又无奈又气愤了。尤其是她冤枉自己也就罢了,偏偏要冤枉自己的母亲。寒霜张嘴就要反驳,看向上官绣,却见她根本完全无视了曲明玉的话,只是看着曲飞泠,眼里带着执着。
曲飞泠看着她。
她心里默默念了一遍上官绣的名字。
这个名字其实在很多年前,一直都刻在她的心里。那个时候她还是公主的身份,对世事的认知也多不同于现在。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被逼到绝境,一心一意想的还是做一个贤妻良母,做一个能够为众人认可的女子。要做到这一点,世家中的才学比拼,就成了必不可少的一件事。
——那个时候,自己最大的敌人,就是上官绣。
上官绣是个天才一样的人物,对诗词歌赋有着令人惊讶的敏锐,做诗做赋总是让先生掩卷大赞。曲飞泠那个时候是皇女,心气也是一如既往地高,所以对这种排名就更是在意得不行。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要和上官绣一争高下。
——最后得到“第一”的,却还是上官绣。
因为她那个时候已经开始陷入困局,而后开始发现,才气什么的,都是次要的,重要的,反而是政治上的抱负和能力。
因为权力,总是能给人想不到的好处和快乐。
她的眼睛眯了眯。
——那么久远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感觉竟然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抬了抬手,示意上官绣先起来,“有什么委屈,你且告诉朕,朕会替你做主。”
上官绣再度叩首,说道:“陛下,绣所言,涉及诸多往事,也涉及无数故人,还望陛下屏退众人。”
曲明玉闻言,连忙拽紧了柳嬷嬷的手。
柳嬷嬷在一旁为曲明玉抱不平道:“上官姑娘,这话可就不对了,正是因为这事儿涉及诸多故人,所以但凡涉及到的事儿,难道不该跟这些人对照一下证据么?上官姑娘这样引导陛下偏听偏信,是什么用意呢?”
——连寒夫人都不肯叫,只叫上官绣上官姑娘,摆明了是不想承认上官绣嫁过寒昧的事实。而且,从今日见面起,她还真一句“寒夫人”都没有叫过,一心只以为自己主子才是正室。
上官绣回过头望了她一眼,眼里的暗色吓得柳嬷嬷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还是因为曲明玉还拽着她,这才稳住了脚。
——至此却再也不敢说话了。
虽然就一个眼神,但是也太让人心惊了。柳嬷嬷垂下头,心跳得扑通扑通的,她缓了好久,方才缓了下去。
曲飞泠将上官绣的动作和柳嬷嬷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她的两根手指摩擦了一下,而后站起了身来,对身后的上官绣说道:
“来吧,上官,陪朕进来罢。这么许久不见,朕也有好多话,想问问你呢。”
上官绣在她背后磕了一个头,然后马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