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着。
雪还没有化完,树枝上面全是一片银白色,今日出了太阳,外面倒并不算冷。
“本来教导凌儿的这些事,我应该在自家里处置了的,只是家中一向只有凌儿一个,她又对她那个嫡姊颇有些濡慕之情,反倒不好下手。不得已才找到你这里来,也难为你不掩着这样的家事。”
“我们原是姊妹,这些值当什么的?”
曲明玉是承阳王独女,双方走的一向亲近,连带着安乐王妃也对她多有些照顾。
她们走了一阵,最后在暖阁里坐了下来,安乐王妃摘下手笼,“说起来,你们家,不也有个大姑娘么?你这意思,倒是凌儿颇向着她?”
曲明玉点了点头,向着她和安乐王妃的亲近,也不瞒着,“说起来,她不知哪里得了一个偏方,在手腕上放上石头,在手心里放上鸡蛋,带着凌儿练字,竟也颇有几分成效,倒是让我也高看了一眼。”
安乐王妃端着茶盏,慢慢喝了一口茶,“还有这个奇怪的方子?回头我也叫我家偃儿试试看。”
“就是苦了些。原先我可舍不得。”
安乐王妃和善地笑了笑,“总归儿孙们自个儿厉害些是好事,做母亲的,能护得住她们一时,却护不了她们一世。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曲明玉只好笑起来。
“偏你有理。那你让偃哥儿试的时候可得小心着些,用绸子细细把手上先裹一圈,石头也不要太大块了。”
安乐王府斜睨了她一眼,笑着道:“叨唠。”
她们聊了一会儿家常,安乐王妃顿了顿手,问她,“说起来,不知你得了消息没有。——那一位,要回来了。”
曲明玉楞了一下,能够让安乐王妃这样隐晦才能提及的,整个锦绣王朝,伸出指头来,都数的出来。
她的手指轻轻在桌上点了点,指腹触桌,半点声音也没有。
却无声无息地做了一个口型。
“国师么?”王妃点了点头。
把茶盏放回桌子上,手放回腿上,看着窗外的一片银白,没说话了。
锦绣王朝的国师,是个怎样的人呢?
要是一个一个的问下去,没有一个人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有人会说他是一个少年天才。他师从黄杨老人,一手周易推算得让人叹服。十五岁遍游天下,多次出手相助地方,免去了很多人的厄运。
也会有人说他是个妖怪。他的早慧让人心惊,一双眼睛更像是能够看透世人,无论是谁站在他的面前,都绝对不会低估这个只有十九岁的少年郎。他因为师命留在陛下身边辅佐,朝中多少老狐狸,到了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样高深莫测的人,实在让人唯恐。
外面有风吹过来,坐在窗边不远的曲明玉感受到冷意,不免轻轻颤了颤。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道:“若是他回来了,这京中,怕是又少不得一些人要害怕了。”
安乐王妃笑她,“总归你身上有着诰命,偏偏寒大人又不在官场,你反倒是最不用担心的。”
曲明玉只是笑了笑。
安乐王爷在京中挂了闲职,平素也并不怎么惹人注目,怎么攀扯,安乐王妃倒也是安全的。她们俩其实差不多。
“不过我听说——”
安乐王妃凑过来,“这次那位回来,倒是愿意开门迎客了。”
曲明玉抬眼看了看她,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
这么一位大人物,她是要上赶着去攀关系不成?虽也没错,但到底安乐王府是世袭的爵位,不至于因为一点子京城动荡就出什么事。这样着急,落了下成,反倒不美。
不过她到底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心里探究,面上却什么异样都没有。
只听得安乐王妃低声道:“那位的占卜之学识连陛下都是认可的,陛下心中有所不决的时候,定然会问到他。我家偃哥儿今年也十八岁了,很快就要及冠了,有些事,我总得提前问问,才好放心。”
曲明玉放松下来,原来是这事儿。
不过,“国师大人肯么?”
他最初在京城关门谢客的时候,多少人遍求门路,想见他一面都见不到。现在虽允客来访了,但想必骨子里的高傲依然在,不至于占卜都这样廉价轻易起来。
“总要试试看才知道。”
她捏着自己的手指轻轻摁了摁,“说起来,我原先听闻他在找孟东行的帖子,若是你那里有,或可一用。”
曲明玉低垂下眉目,慢慢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