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自己的脑子清醒得可怕。她摁着额头起了床,点了蜡烛,铺开了宣纸。
她往砚台里掺了一些水,立在书桌前慢慢磨墨,心似乎也随着一圈一圈的磨动而渐渐平息了下来。
苏大人既然已经将这件事放到了心里,那便自然会去想方设法核实今年的雨水是否过于盈余。
这个时候,她就会痛恨自己现在仍是白身,拿着权力的时候,她知道权力,每日三省自身,有没有用权力做不利于民的事。
但是当现在没有权力了,却又不免渴求,如果她依然处在上辈子的位置,今时今日,也不至于这样无奈,甚至连这件事的第一手进度,也不能掌握。
她呼出一口气,止住了自己的这种危险的想法,就着烛火摇曳的灯光,在宣纸上写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寒霜当然没睡着,坐在桌前坐了一晚,脑子里飘过太多东西,却又因为脑子混沌,一个也抓不住。她在夜间听着外面雨打屋檐的声音,一滴一滴的落下来,不似春雨的绵软,反而铮铮然似夏雨,暴躁地饶人平静。
一直到天色将明,雨点才渐渐小了下来,寒霜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就听见了外面早课的钟声。
她收拾了一下,随后拿了书出来。
遇到同往的生员,不免说起来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杜若衡看了看她的脸色,“寒霜,你昨晚上没睡好吧?”
寒霜点了点头,“雨声太大,吵得睡不着。”
生员们笑了一下,“不止是你,我昨儿晚上也是几度惊醒,全是听见落雨的声音,还真吓人,而且似乎一晚上都没停过。今年的春雨,倒是出乎意料的大。”
寒霜跟着点了点头,众人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慢慢都到了。
寒霜到了学堂,见了先生,却才发现自己拿错了书,先生也发现了,叫她站起来敲打了两句,寒霜一宿没睡,脑袋里针扎似的疼,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实际上却没怎么听进去先生到底说了什么。
倒是寒安,之后先生又叫了她答题,寒安才如泉涌,让先生赞了一个大大的好。
甚至还说了一句,“寒家真是惯常出人才的,你和寒霜,都是一样的好。”
寒安得意极了,放了课还跑到她面前来,看了她许久,又看见她眼底的憔悴,感觉说什么又显得刻薄,不说什么又过不过去,于是对着她眼睛朝天的“哼”了一声。
寒霜不理会她小孩子一样的嘚瑟,摁了摁太阳穴,准备回去补眠,却不想哪里又触怒了寒安,伸手拦在了她面前。
寒霜皱了皱眉,“怎么?”
寒安仰着头,“你看见了吧,别以为我没了你就没办法了,没了你我一样可以做的很好。所以收起你那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可真碍眼。”
寒霜顶着脑袋针刺的疼,回她“寒安,你要说这话,就拿真本事来说,真当我没看见你照本宣科念的答案?你今日走得顺了,考场上又如何?”
这话本来只是一句劝诫,落在寒安的耳朵里,却成了寒霜对她的鄙夷,当即一甩手,“寒霜!我们走着瞧!”
转眼间就没了人影。
寒霜此刻没心情理会她的大小姐脾气,心中只是在想,如今苏云眠,问到了关于水利的事情了没有?又打算怎么做呢?
苏云眠现在正立在葫芦街街尾,看着被紧紧关上的大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大人,我们还敲门么?”
“继续吧。”
于是小厮认命地上了前去,扣响了门。
门刷地一下被人从里面打开。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父亲修建的水利不会出问题不会出问题!这都多少年了,每年连加固我们都不需要太费心!怎么可能出问题!县令大人,就算你说你是心系民生,也犯不着拿我父亲来做靶子吧!谁知道你打的是不是中饱私囊的主意!”
旁边站着的小厮冷汗都出来了,怎么都没想到这人说话这么不顾忌,而且完全不听人解释。也难为掌水利的大人说要自家大人多担待了,否则听了这样的话,还不直接气歪了?
苏云眠先前已经解释了多次,这少年却完全不管不顾,只当自己是要以重修堤岸的名义向朝廷要钱,然后再贪污这笔款项,于是一定要他父亲做个指证,怎么都不愿意让他们进门,也不愿意让他父亲出来听他一言。
泥人还有火气呢,苏云眠冷了面色,直接命令:“叫你父亲出来回话!”
那少年正想要说些什么,面上却是一愣。
随即苏云眠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县令大人找我,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