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是眉飞色舞,看上去非常的兴奋。
但是说起了那坑杀十余万匈奴兵的时候,刘辨的眼中蒙上了阴翳。
“董卿,这样做会不会太残忍了?”
如果是在以前,刘辨绝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可是现在,这话语中,却有了质疑的味道。
不管是谁做的,刘辨开始学会了独立思考。
董俷很开心,同时也有些失落的感觉夹杂其中……
他轻声道:“大王,臣跟您讲一个故事吧。有一个农夫,在雪地里看到了一条冻僵的蛇,于是他就心软,把那蛇放在怀中,用身体为它取暖。可是蛇暖和了之后,却一口咬在了农夫的身上,把毒液都注入了农夫的体内,令农夫很快就死了。”
刘辨一怔,轻声道:“那农夫真傻!”
“您也觉得农夫傻吗?可是您难道不觉得,历代先皇对匈奴采取姑息养奸的态度,难道就不傻吗?那匈奴人、鲜卑人,就是养不熟的蛇,一俟他们强大起来,就会狠狠的噬咬我们。一次,两次,当我们身体强壮的时候,还能抵挡那毒液,可在身体虚弱的时候,只需要一下,就可以要了我们的性命。大王,您觉得我们和农夫有区别吗?”
刘辨沉默了……
而夏侯兰在一旁听着,却忍不住连连的点头。
“大王,武功侯说的在理。臣在家乡时,常有胡人突入关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往往胡人过处,只剩下一片狼藉。男的被他们杀死,女人被他们掳走,做玩物……臣当年和小云一起拜师学艺,所希望的,也正是艺成下山,能杀死胡虏。”
董俷没有在意夏侯兰所提及的小云。
因为他并不知道夏侯兰的家乡是在何处,自然也无从知道,夏侯兰居然是他心目中偶像的好友。
只是略感诧异,点了点头。
“可是羊先生说,要以仁恕感化……”
话说了一半,刘辨闭上了嘴巴。那农夫和蛇的故事,还在耳边回响。
蛇,真的可以感化吗?
“董卿,孤明白了!”刘辨脸上绽放笑容。
董俷也笑了起来,“大王能明白这故事的含义,也就不枉费臣讲述这故事的苦心了。”
夏侯兰却在静静的看着董俷。
他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个看上去极其丑陋,甚至可以用狰狞恐怖来形容的丑汉,为何能得到刘辨的信任。
董俷从来不会把他的意见强加给别人,对你说:你该这么做,你该那么做。
他会用最简单,最容易理解的方式,让你去接受,去承认他的观点,非常温和的方式。
这个人,真的是那些传言中所形容的不堪吗?
夏侯兰不禁心中产生出了一丝动摇。
对于董俷那些不利的传言,全都是道听途说。
比如他杀士人,藐视汉律,咆哮公堂,欺男霸女,好色如命……
夏侯兰仔细的想了想,杀士人?貌似只是在雒阳那两次,而且都是事出有因;至于咆哮公堂,藐视汉律,当时尚有汉帝在,连汉帝都不说话,似乎也不是那么严重。
还有欺男霸女,好色如命……
不可否认,董俷一妻两妾的确都是人间绝色。
但貌似一个人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婢女,一个是随同董俷出生入死的红颜知己。
蔡琰?更不可能说董俷是用强硬的手段抢来的吧。
要说起来,董俷堂堂骠骑将军,武功侯,却只有一妻两妾,似乎并不是很过分。
反倒是许多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家伙,家中妻妾成群。
据说那王允被抄家的时候,可是有十几个妻妾受到了牵连……
反倒是转战中原,鏖战陇西,雍丘救驾……所有的一切都表示,董俷对汉室的忠心。
难道说,我和小云都上当了?
夏侯兰在这边胡思乱想,董俷和刘辨却是谈笑风生。
就在这时候,杨谦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进门就说:“武功侯,生了,生了!”
董俷懵了……
什么叫做我生了?
反倒是刘辨惊喜的站起来,“杨谦,是不是蔡家姐姐生了?”
“恩,恩……生了,蔡夫人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董俷说:“慢着慢着,杨谦,你刚才说谁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蔡夫人,就是您家的蔡夫人啊!”
董俷脑袋嗡的一声响,第一个反应就是:姐姐什么时候怀了身孕,为何我不知道?
“快带我去!”
董俷也顾不得礼仪,拔腿就往外跑。
刘辨嘻嘻哈哈的跟着就追了上去,倒是把个夏侯兰扔在一旁,有点不知所措。
的确是蔡琰生了!
不过又是早产……
董俷出征的时候,蔡琰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虽说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可那时候有老爹照顾,所以还好说。蔡琰的学识很渊博,人也很聪明,可偏偏在这件事情上,有点犯迷糊。她不舒服也不和济慈说,直到董俷出征,身体很明显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说起来,蔡琰的身体并不是很好。
加之时常担心董俷的情况,故而又一次的早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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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俷回到汉安都护府,也顾不得董绿任红昌那责怪的目光,急冲冲的就往后院跑。
“姐姐生了?姐姐什么时候生了?”
何太后在院门口把董俷拦住了……
这时候的何太后,看上去不像个太后,更像是一个长辈一样,翘着脚点着董俷的脑门子。
“武功侯,你可真是……媳妇要生了,你回来也不先回家看看,居然跑去和弘农王唠家常,你可真行,你可真行……辨,董卿回来了,你怎么不告诉他这件事?”
刘辨往董俷身后一躲,看样子有点害怕。
“母后,孤看到董卿回来,一高兴就把这事情给忘记了!”
何太后不禁为之气结,摇着头连声道:“一个糊涂的武功侯,还有一个……你们两个,还真是一对儿啊……快进去吧,昭姬没事,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可真像你。”
说到后来,何太后忍不住笑了。
董俷不明白她为什么笑,急急忙忙的冲进了卧房。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子羊水的味道,蔡琰靠在厚厚的褥垫上,脸色看上去格外的苍白。
“出去……”
济慈眼睛一瞪,“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回来了也不先回家看看?”
这时候的董俷,手足无措。
看到蔡琰身边有一个黑不留丢的婴儿,却看不到样子。急得他抓耳挠腮,连连告饶。
济慈这才算是放过了董俷。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蔡琰的身边。
董俷先是一把握住了蔡琰的手,“姐姐,为何不派人通知我?”
“夫君领军作战,妾身怎好让夫君分心。家里有我们的女神医在,你又担心什么?”
说着,撑起身子,把那婴儿抱在怀中。
只见那婴儿,肌肤黝黑,稀疏的头发略带着一种枯黄的颜色。胖墩墩,看上去少说有八斤重。五官挤在一起,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活脱脱当年董俷刚出生的样子。
董俷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挤出了一句话:“怎么长得如此难看?”
蔡琰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感到一丝担忧。
她是大妇,嫁给董家也有四五年了,除了小文姬之外,再也没有生下一个孩子。
董俷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他不喜欢?
不过董俷咧嘴笑了起来,“还别说,这小子还真的是像我。你看着眼睛,这鼻子……”
董绿借口说了一句:“比夫君小时候却是好看了些。”
满屋中的人,顿时大笑起来。
也难怪,在这些人当中,比较了解董俷小时候的,也就是董绿。
这婴儿长得已经够难看了,董俷小时候比他还难看,那也许真的是有点见不得人。
董俷抱起了婴儿,哈哈笑个不停。
小文姬和董冀一边一个的扯着董俷的袍子,“爹爹,让我们看看,让我们也看看。”
蔡琰这心里面,这才算是松弛了下来。
至少夫君看上去,还是蛮喜欢这个丑丑的小子。
济慈笑道:“武功侯,您先是朔方大捷,如今又喜得贵子……还有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董俷愕然的看着济慈,却发现济慈正看着任红昌。
刚才进门的时候心急火燎,董俷没有留意。这会儿才发现,任红昌竟也是挺着肚子。
“红儿她……”
“已经快六个月了,恭喜侯爷!”
“同喜同喜……”
董俷的脑袋里是一片空白,硬是半天都没有回过味儿来。
任红昌也有了?
算算日子,那不就是在他出征前的那一段时间怀上的孩子吗?
这要么不来,要么一起来……怎么生孩子也是一波一波的,这么古怪?
任红昌羞红了脸,螓首埋在胸前,不敢抬头。何太后在一旁看着,也不由得心有感触。
她看了一眼刘辨,心里却在想:如果当初不是不其侯改变主意,想必现在辨也快要做父亲了……
如今,辨虽然不是皇上,可是看上去,却比以前快活了许多。
也许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不娶那伏家的女娃,也是好事。
何太后如今的心胸,可比早先在雒阳时的心胸宽广了不少。
略一惆怅之后,她随即释怀,笑着加入了打趣董俷的行列。开玩笑,好歹她是太后,这一加入,连带着济慈、董绿一起给绕了进去,把三女说的是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当晚,汉安都护府大摆宴席,一方面是庆贺董俷凯旋归来,一方面也是为了祝贺他喜得贵子。
临泾地方官员,纷纷前来道喜。
就连这临泾城中,素有威望的皇甫家族,也派人前来道贺。
皇甫家族?没错,就是皇甫嵩的家族……在临泾,最大的世家,就是这皇甫家族。
董俷抱着儿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老子又当爸爸了,谁说封建社会不好,老子如今可是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不对,还有一个没出生!
何太后坐在演习的上首,刘辨就在她旁边。
董府的家宴,没有许多规矩。小文姬牵着弟弟的手坐在董俷的下首,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刘辨。此时的刘辨,腼腆的好像个女孩儿一样,低着头不说话。
“爹爹,弟弟叫什么名字?”
董冀已经五岁,身子骨看上去还是很单薄,轻声的询问。
董俷想了想,“临泾于大汉北方,我又刚在朔方获胜。如今是年初,庄子曰朝菌不知晦朔,恰是初始之意。就叫做朔吧,董朔,诸位以为这个名字如何?”
典韦第一个叫好,连连点头,“董朔,是个好名字。”
他话锋一转,“二弟起名字皆有深意,不如我下一个孩子,就由二弟你来取名字吧。”
董俷啊了一声,看着典韦。
没等典韦回答,就见沙摩柯站起来,举着手大声道:“还有我,还有我……”
“你们……”
董俷反应过来,忍不住放声大笑。
“恭喜大哥,恭喜三弟啊……”
也许真的应了那句话,生孩子是一波一波的。这不,典韦的老婆,沙摩柯的老婆也怀上了。看起来用不了多久,这汉安都护府就要变成保育院,可真的要热闹了。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董俷怀抱董朔,腿上一边坐着小文姬,一边坐着董冀,是来者不拒,一口一碗酒。
这一场酒宴,一直吃到了大半夜。
众人这才尽兴而归,各自回去休息了。
而董俷则抱起了董绿,回到了那令他熟悉而温馨的爱巢之中。
这一夜,却是道尽了风流……